第55章 吕公子的老爹
莒国小郎君2025-07-28 17:363,036

  玉龙举目四处望去,但见古木狰狞,残碣阴森,冥风乍起,直透心骨,偶尔枭啼狐鸣,使人寒噤自起,毛发耸立。

  蓦然间,一股劲风穿林越碑呼啸而来,隐隐夹杂着一股菊香气息。

  风声过后,一阵琴歌忽起。

  玉龙一惊,最初以为是秋风遗声,但竖耳细辨,不觉心喜,分明是有人在抚琴作歌。

  月上东山兮,菊香四溢,

  酒过三巡兮,故人不见。

  故国悲秋兮,谁与诉衷?

  清风拂弦兮,愁绪正乱。

  那歌声凄凄惨惨,苍寒惊心,在这荒郊野坟中听了,似鬼声啾啾,使人毛发倒竖。

  玉龙闻之心中暗付,这等荒凉之地,如何有人居住,莫非是看坟的?

  旋而又自语道:“看坟的如何有如此高雅的琴歌之技?”心想,大约是哪位隐贤逸士之流,虽然心里踌躇未定,却不由自主地挣起身来,循声走去。

  走出一程,玉龙果然发现前面隐现出一座小院,茅屋三间,柴栅疏密,院内外遍植着怒放的菊花。

  远远望去,院中青灯一盏,月下三个人正在抚琴作歌。

  这时,院中琴歌又起一阵感叹。

  “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

  那琴歌幽幽怨怨,似含无限不尽诉的心情,玉龙听了,不由心酸,想起自己孑然一身江湖上历尽风险,这心中苦甜哀乐竟得不到一个知音可与相诉。

  如今自己举目无亲,这等落寞的流浪生活不定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一时,孤寂无俦之感顿然冲心,竟尔低声叹了一下。

  才叹息,又骤然自悔了,只怕院中人听到,露了行迹。

  果不其然,院中琴歌戛然而止,有人厉声喝道:“院外何人?”

  玉龙知隐藏不住了,便挣扎着走了过去。

  院中早已闪出两个人影,倏然飘至玉龙身前,一左一右挟住了玉龙,玉龙本能地挣扎了一下,终是体弱乏力,力不从心,竟没有挣脱,被二人挟进了院中。

  进了院中,朦胧的月光下,玉龙发现一张胡床上坐着一个人。

  面前,一注静香闪着星星红光,一把古琴正摆在此人面前,大约就是适才那抚琴作歌之人。

  这时,玉龙左边的那人说了声:“世伯,这人受伤了。”

  胡床上的人示意二人将玉龙安置在对面的竹椅上,却没做声。

  这时,适才挟玉龙右膊的那人从那边桌上取了纱灯拢近过来,灯光一照双方认清了彼此的面貌,不由都大吃了一惊!

  原来,竟是日间邀玉龙搭船抚琴作歌的那吕公子。

  胡床上的人分明察觉了二人的错愕,低声问那吕公子,“简儿,怎么啦?”

  那吕公子忙说道:“爹爹,这位公子是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

  胡床上的人沉吟起来,这时另外那位忙上前作证:“是这样的,今日旱晨我曾与简弟遇到过此人。”

  这人就是那路公子,此时他已认出了玉龙。

  胡床上的人显然并未打消疑虑,便对吕公子说道:“简儿,扶他近前来,我看看。”

  那二位少年忙过来扶着玉龙拢近前去。

  灯光下玉龙这才看清了这人的面容,险些惊出声来,想不到吕公子的父亲竟是这样,一脸的瘢痘深深浅浅,一双凹目如两口枯井闪着磷光,乱发披拂,乍一看,仿佛恶鬼一般。

  那人看出玉龙不似奸邪之辈,只是想到自己的面容吓了这孩子一跳,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便叫将灯移开,低沉地问道:“公子尊姓?”

  玉龙余悸犹存,干瘪瘪地回答道:“学生周𬍤。”

  那人听了便摆摆手,示意二人将玉龙安置于竹椅上。

  吕公子见玉龙神情恍惚,气短力乏,便问道:“公子的伤很致命吗?”

  说着,移灯一照玉龙的右膀,不觉大惊,就见那的肉黑森森地隆起很高。

  路公子一旁见了惊异地问道:“什么暗器如此厉害?”

  玉龙气短,懒得说话,便将那镖摸出递了过去。

  灯光下二位少年齐声惊叫起来:“龙蛇镖?!”

  二人知道此镖是见血封喉,巨毒无比。

  然而,此人竟然能挺到现在,真有些匪夷所思了。

  他们哪里知道玉龙身上萧老英雄所赠的“还魂丹”已然殆尽了。

  那胡床上的人黑暗中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低沉地说道:“还不救急?”

  那路公子忙从身边摸出一丸药与玉龙吞了,一人扶着玉龙进了屋里,将玉龙放在了床上,安置好后,那吕公子轻声地说:“你既然能抗住这许多时,必有异功在身,现在又吃了路大哥的‘固脉八宝转魂丹’,一时半刻定无生命之虞,待明日到我家中去后,再想办法,公子只是安静地将息着吧。”

  说罢,随路公子走了出去。

  玉龙心中有事,如何能安静下来。

  想到在这荒郊野墓间,此三人竞相聚饮酒作歌,而且那吕公子分明是簪缨书香后代的模样,竟然有如此丑陋下贱的父亲,却透着怪道。

  他挣起身来,拢近窗前,透着窗棂向院中窥探。

  小院中胡床上的人已在催促儿子了:“简儿,天已不早了,你们赶了一天的路,已是累了,早早的歇息去吧。”

  那吕公子央求道:“爹爹再让为儿的陪您多呆一会儿吧?一年就这么一次。”

  那声音凄凉且伤悲······

  玉龙闻听越发奇怪了。

  小院中三人谁也没再说话,显然父亲同意了儿子的恳求。

  过了一刻,胡床上的人又低沉地问道:“简儿,近一年来诗词音律上有所进步了?”

  吕公子答道:“孩儿一年来只顾东游西荡,连句像样的诗也没作成,孩儿愚鲁迟钝,有辱吕家诗书门风。”

  那路公子一旁说道:“公子这话说到哪里去了,一年来就我与你相处的那些日子里便见你有许多的佳作,如何自谦没有出息?”

  胡床上的人说道:“是吗?路世侄以为是佳作的,想来也值得一读,路世侄不妨道来老夫听听。”

  路公子见问,忙答道:“今年五六月间,我与简弟同游苏州,夜泊阊门外,简弟一时兴起,便吟道:“住宿扁舟夜未央,蛙声阁阁最凄凉,荒江月落天将晓,不辨官私闹一场。这诗便堪称是佳作。”

  “路大哥不要寒碜小弟了。”吕公子的声调中又是恳求,又是哭丧。

  他满以为路公子必定将自己什么千锤百炼的佳作念给父亲听,谁知竟是这首随口而出的歪诗,亏他好记性,连自己也忘了这件事,只怕父亲听了心情不娱,故尔又急又恼。

  谁知胡床上的人听了,只是低沉沉地问了一句:“路世侄何以见得此诗是佳作?”

  那路公子答道:“小侄胸无点墨,如何敢在前辈面前搬弄?只是私自认为此诗虽不是那呕心沥血,三易七改,几经推敲而成。却恰好在天然成句,绝无刀斧匠琢之迹。就似倪云林的山水一样,寥寥几笔,天然成趣,意味无穷。”接着又问,“不知师叔如何看法?”

  胡床上的人闻之哑然一笑:“路世侄果然有独到的见解,依我看,此诗虽不见得有什么新奇,却可用来喻世。”

  “什么?”院中二位少年莫名其妙地惊问道。

  胡床上的人仰天哈哈笑道:“恰恰可作为当今江南吏治的诗诚。”

  院中二少年闻之鼓掌叫妙。

  就连玉龙这边听了,也暗暗称奇。

  这时,突然院外有人喝起彩来:“哈哈······葆中弟不愧是探花出身,学识洲博,眼光精深,说出话来,见地深远,不同凡响呀!”

  院中人闻听都是一愣,两位少年早已机警地塑出了宝剑。

  胡床上的人分明听声辨出了来人,冷冷地说道:“‘威信侯’失踪了十几年,不想在此出现,是新鬼呀?还是旧友?”

  院外人闻之一笑:“呵呵······是过着新鬼一般生活的旧友。”接着反诘笑道,“墓也起了,碑也立了,而葆中兄依然于此月下饮酒赏菊,敢是寂寞了,从墓中跳出来消遣消遣?看光景我俩倒似是同路人了。”

  二人冷嘲热讽,亦庄亦谐。

  玉龙这壁听了,一时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蓦地,他陡然猛醒道,这“威信侯”不正是大岚山的军师施尔远?而这吕葆中也曾听义父偶然提到过,说是大学者吕留良的儿子。

  只是,据传这吕葆中由于与大岚山事件有关连,被削职撤籍,不久抑郁身亡了。

  时隔十几年后的今天,竟然在这荒郊野墓间出现,而且失踪了十几年的“威信侯”也不期而至。

  二人对话中分明有所影射,看来事情绝非寻常。

  想到这,玉龙更加专注地支起耳朵,睁大眼睛。

  这时院中吕葆中一声怪笑道:“有人说‘威信侯做了四阿哥的幕下客,前程似锦。今日,如何有暇重返江南到此荒郊野地散步?”

  那边施尔远闻听自嘲地苦笑一声:“确曾有那机会,只是在下无那福分,在死坟墓中一住十余年,鬼气重了,不敢于阳间久呆,只得向夜寂无人的地界漫步了。”

继续阅读:第56章 谜底解开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双刀客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