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匪一见洪达又被杀,心知这少女厉害,吓得魂魄俱丧。
一时群龙无首,四散要逃,玉琴早已吹响觱菜,只听得一阵枪响,十几个猎人一齐开火,十几个胡匪应声倒地。
紧接着四、五十个埋伏的壮丁一齐杀出,众匪抵敢不住,如丧家之犬,四散逃命而去。
众人簇拥着玉琴回到饮马寨,寨里听得大胜而归的消息,无不欣喜如狂。
本来,寨中众人虽都遵守玉琴之命,安居在家,但谁都为晚上的拼杀捏着一把汗,谁都睡不着。现在知道胜了,一颗心才回到肚子里,原来不相信玉琴本领的人现在也庆幸求助得人。
寨中几个耆老领着寨人连忙大摆酒宴,请玉琴饮酒,并犒劳众壮丁。
耆老领着众人再三向玉琴敬酒,感谢道:“饮马寨有难,难得姑娘鼎力相助,救我们一寨人性命,此天大之恩,真难以报答,仅请饮了此杯,以表心意。”
转身又道:“姑娘本领惊人,心地仁慈,侠肝义胆,真可谓‘荒江女侠了。以后,还要仰仗女侠庇护我们饮马寨。女侠如不弃,请饮此杯酒。”
玉琴谢道:“除暴诛恶,本是学武人的本份,何况我们彼此相邻,互相照应更是应该。我有何德能,敢当女侠之名,父老不必过誉。”
在众人的力劝下,玉琴饮了几杯酒,用了些饭。
这时天也亮了,玉琴遂告辞饮马寨众人回去了。
且说,玉琴替饮马寨诛杀了洪氏三雄回家后,“荒江女侠”的名声已在周围不胫而走。
说荒江出了个女侠,这女侠的本领如何如何大,剑术如何如何神奇,只一道白光就将洪氏三雄杀了,替饮马寨消了血洗之灾。
你添枝他加叶,说得神乎其神,如同亲自目睹的一样,玉琴自己反倒一点不知,只是每天早晚练气练剑,陪伴母亲,倒也安闲无事。
一天,陈四向玉琴道:“姑娘,门外来了一位自称茅山道士的人,声言闻知荒江女侠武艺超群,特来拜访。”
玉琴并不认识什么茅山道士,怎么突然有道士来访,心中很是疑惑,只得挂了宝剑随陈四出去看看。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四十岁光景的道士,这道士双目精光外射,一看就知是个经常练气、武术高超的人。
那道士见玉琴出来,打个揖手,阴阳怪气地道:“阁下大约就是‘荒江女侠’了,贫道这里有礼了。女侠大名,如雷灌耳,只是无缘拜识芳颜。今日冒昧,特来造访,贪道不自量力,想向女侠讨教几招,请女侠不吝赐教一二!”
说罢,从腰上解下一条约六尺长的铁链,哗啦啦一抖,提在手里。
玉琴听得这番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无冤无仇,又不认识,没来由较量什么?
但事已至此,却也不容玉琴客气退缩。思索片刻,只得说道:“我并无德能,女侠二字,实不敢当。我有什么不对,请道长明言。道长如必欲指教我几招,只得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拔出真刚剑,双手一拱道:“道长请赐招吧!”
这茅山道士见说,运气上来,一股真力将一条铁链变得如同一根棍子一般无二。
挥舞开来,呼呼生风,变成黑光团,恶狠狠地直扑玉琴而来。
玉琴倒吃了一吓,较量变成拼命了,心里却打定主意只挫败道士,而不伤他的命。
于是,递出招来,无形中处处让着几分,所以道士反倒得了势,那条铁链能直能弯,招招直奔玉琴要害。玉琴心里道:“欲要挫败他而又不伤他,当今之计,只能是削断他的兵器了。”
于是瞅准铁链横扫过来之际,一个海底捞月,将真刚剑斜撩出去,只听断金切玉一声响,道士手中的铁链早已断成两截。
茅山道士一击不中,便对玉琴熟视良久,拖了手中剩余的铁链回身便走,其捷若飞。
陈四等在旁大笑,一齐拍着手道:“这茅山道士也知道我家姑娘的本事了,谁敢到这里自讨苦吃。”
玉琴却一声不吭地回到屋子里去,她估料那茅山道士一定还要来找,他不肯就此放过的。但不知那茅山道士的来历,和她有什么冤隙?
大约自己有了一些名声,遂生出许多烦恼来了。
这夜,她独自睡在房里,窗前月色甚佳,心中惴惴不敢安寝。
将至半夜,忽听庭中有叶落之声。
窗缝中有一道很小的白光飞射进来,她忙把手中宝剑一挥,也变成一道白光。
两光相遇,旋转了数下,蓦地一声响亮,白光早退出窗去。
玉琴方欲出外一瞧,早又听屋上有人说道:“领教,领教!我们后会有期。”
玉琴开了窗,跳上屋去瞧时,哪里还有影迹呢?
谅是那茅山道士日间吃了亏,夜间遂来行刺,又没有达到目的,只好悄然像没来过一样远遁了。
原来,这茅山道士姓邱名太冲,是茅山法玄老祖的徒弟,武艺很好。可惜不肯归正,犯了戒律,被祖师驱逐下山。
他遂到东省来,在金柱山上结下一座茅庵,四处出外募化建造祖殿。
洪通很是礼敬於他,曾捐出三千块钱来,以后洪通死於玉琴手中,荒江女侠的大名又传送到他的耳朵里,因此特来荒江试试玉琴的技能。
谁知玉琴果有真实功夫,剑术又很高明,自己未得便宜,遂悄悄走了,待将来再有机会时可代洪氏兄弟复仇。
不过,玉琴因此更要出外,想到不共戴天大仇未报,父亲死在地下也不瞑目,如同芒刺在背,坐立不安。
然而,祁氏的心思依旧要她守在家里,她那里肯长此居守呢。
若不是为复仇,去学什么武艺呢?
郁郁无聊地过了数月,她的母亲忽然生起病来,医药无效,就此撒手人寰。
玉琴哀毁异常,在家守终七天之丧,把母亲窀穸的事备好,和她的父亲安葬在一处,从此孑然一身,更无留连。
遂后,玉琴把家中所有的田托给长工陈四照管,自己收拾些钱财,带了一个随身衣包,此外别无长物,只有那寸步不离的真刚宝剑。
到父母墓前去拜了一拜,玉琴悄然离了荒江,出外探问那飞天蜈蚣邓百霸的消息,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知晓。
她的心里忖度,邓百霸或者不在关外了,不然怎么没得一些儿风声呢?决计向关内一走,或有端倪可寻,遂后进了山海关,取道望京师而来。
有一天,来到一个乡村,有百数十家居民,名叫黄村,在村中也有一家小小逆旅。
这时,天已垂暮,玉琴走得力乏,遂入逆旅投宿。
早有一个侍者引到里面一间厢房,还称洁净。
玉琴坐定休息,一会儿侍者点上灯来。
用过晚餐,玉琴正想脱衣要睡,忽听外面足声杂沓,奔到对面房门前。
一个侍者大声喊道:“真的不好了!”
又有一人道:“快去救他下来!”
接着响起打门声,众人蜂拥而入。
玉琴觉得奇异,遂开了房门,走过去瞧看。
只见店主夫妇和两个侍者抱着一个少年,解下他头颈里的绳子。
店主妇顿足说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要把我们这片二十多年的老店闹得关门了!”
这时少年已醒转来,坐在椅上。
店主向他解劝道:”你何必要寻死,须知人死不能复生,你还年轻,前途正长,留着身子,将来终有好日,何苦还要牺牲性命,再请我们吃官司?”
少年颤声说道:“我决不愿意再生存在这个残酷悲惨,的世界中了。你们试设身处地代我想想,遭逢到这种不幸的事情,还能承受得下么?你们还是让我死了吧!这是我的自愿,不会连累你们店里的。”
玉琴见少年是个很斯文的上流社会人物,愁容满面,精神颓丧。
便向店主妇道:“这位是谁?为什么定要寻短见?有什么过意不去?”
店主妇向她上下打量了一会道:“姑娘,这件事告诉出来,要累你吃一惊。”
玉琴微笑道:“不妨告诉出来,我决不会吓惊的。”
店主妇道:“前天晚上,这位姓祝的客人和他的娘子一同来此投宿。不料,昨天早上我们店里侍者见他们只是不起身,时候不早了,房门还紧闭着,恐有什么变端。
打开门进去,只见床前地上横着一个死尸,正是他的娘子。他却被人将手足缚住抛在室隅,口里塞着布,喊不出声来。
侍者报告给我们知道,一齐大惊,奔进去把他救起,问他缘由,才知夜半来了一个飞行大盗,要强奸他的娘子,他娘子不从,把手去抓伤了大盗的面颊,遂把她一剑杀死。又把他们箱子里财物尽皆盗去,他被大盗缚住,抵抗不得。
看那大盗屋上来屋上去,杳无声息,门窗户壁照常严闭着,动也未动。你想那大盗的本领何等利害?现在虽然报官缉拿,鸿飞冥冥,如何破案呢?况且这样本领的强盗,这里地方上的捕头也不是他的敌手。
所以这位祝客人又要寻死了,不说我们小小的店铺为了这件血案已化去不少钱,他再要死时,我们那里担当得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