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那胡大宝赶着牛群到荒山去吃草,突然那边来了一只又重又大的水牛,和这边的牛斗起来了,大宝正睡在草地上,没有知道。
有几个乡人见了两头黄牛和一头水牛斗在一起,难解难分,遂大喊道:“大宝,快来叫你们的黄牛,牛要死了。”
大宝醒来,跳起身,见自己的黄牛斗不过水牛,那黄牛被水牛角挑伤了数处,血迹淋漓。
大宝不觉大怒,奔到牛斗的所在,施展两条手臂,把两边的牛分开来。
那水牛正斗得性发,见有人来生生把它分开,怒不可退,立即把头一低,向大宝冲去,锐利的牛角已挑到大宝胸前。
众乡人都代大宝着急,以为大宝性命休矣。
谁知,大宝叱喝一声,伸出双手把牛角抢住,向下猛力一压,那水牛挡不住大宝的神勇,不得不随着大宝的手蹲伏下去。
大宝只一扳,把水牛头上两角生生拉下,痛得那水牛大吼大跳。
大宝按住了乱跌乱打,不消三拳二脚,那只水牛已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了。
众人看大宝竟有这般大的气力,把水牛结果性命,一齐咋舌大骇。
大宝得意洋洋地牵了自己所牧的牛回去,却不知闯下了大祸。
那水牛的主人便是本地姓吉的乡绅,得知水牛被人击死的消息,岂肯干休。
得知大宝是卖饽饽的老胡的儿子,便差人把老胡唤去,大骂一顿,要他出钱赔偿。
一头水牛至少要值一百三四十块钱,况且吉家的水牛又肥又壮。
老胡是个穷汉,哪里赔得出呢?当场受着人家的气,只好答应。
回到家中悬梁自尽,一死了事。
大宝死了父亲,也洒了几点眼泪,苦没有钱收殓父尸。
这时,被宝林禅院里的净真长老知道了,以为大宝是个可成之才,意欲收其为徒,便出钱代他盛殓老胡,又向吉家疏通。
由净真长老出五十块钱了结姓吉的,因老胡已被逼而死,大宝是个顽童,本来也没法想了,现有净真长老出面,他也乐得做个人情,不肯接受长老的钱,自愿作罢,这样却徒然牺牲了老胡。
大宝死了父亲,人家又恐他闯祸,不再要他牧牛,无处可依,遂跟了净真长老到禅院中剃度为僧,取名宏光。
净真长老把武艺都传授给他,过了七八年,宏光年纪长大,武艺又非常精通,尽得他师父的衣钵。
可是他性喜邪僻,不归于正,又在血气方盛的时候,虽已入了空门,而春花秋月等闲虚度,性欲冲动时瞒了净真长老,暗暗出去采花。
人家美貌的女儿只要被他看中意,夜间便施展飞檐走壁的本领,前去**。有得手的,也有不得手的。地方虽然闹着要缉获可是始终没有破案。
后来,风声传入净真长老耳中,长老大怒。
把宏光唤来肃问,驱逐他离开沧州,深悔误收他做徒弟,所传非人,反而作孽不少。
但宏光倔强不服师命,口出非礼之言。因为,他知道净真长老所有的本领都传授于他,自己的武技和勇力足够对付他师父,所以一些也不惧怕。
净真长老非常愤恨,对他说道:“罢了,我这条老命送在你的手里罢!”
宏光见师父要和他动手,来得正好,便脱了布衲,跳到庭中,使一个旗鼓喝道:“今天的事,有了你,没有我;有了我,没有你。不管你是师父了!”
净真长老也跟着跳到庭心,疾伸左臂来攫宏光的腰臀,宏光一个鹞子翻身让过,随即飞出一腿横扫过去。
净真长老身子一侧,施展右臂又要擒住宏光的脚。
宏光何等灵敏,早缩回去,又是一拳向净真长老头上打来。
两人拳脚齐飞,各尽平生能力,狠命猛扑。傍观的僧人不觉眼花缭乱,不敢上前解劝。
斗了良久,净真长老究竟年纪老了,宏光的力气又大,愈斗愈勇,净真长老看不出宏光的破绽,自己反有些松懈。
正猛扑时,被宏光候得一个间隙,奋动铁臂,向净真长老下部直插入去,疾如鹰爪,早把净真长老的肾囊探在手里,只一捻,净真长老说声:“不好!”
大叫一声向后而倒。大家去扶他时,已奄奄待毙。
净真长老叹道:“收徒不慎,反受其祸。我死不足惜,恐这宝林禅院也要受他糟塌了。”
说罢又大呼一声,恨恨而死。
宏光冷笑道:“现在净真长老已死,这是他自己不好,莫怪我无情无义。”又对大众说道,“现在这里的主持便是我了。如有不服的,请和我较量一下。”
大众畏他的恶凶,哪敢违抗,遂推他做了主持,把净真长老遗骸火化去。
自从宏光主理禅院以后,独裁独行,无人敢说什么话。
宏光又善于联络当地官绅以及许多大善士大施主,所以他的劣迹恶行竟这样掩饰过去。宏光每年又要出外到远地方去干些恶事,因此结识了几个同道。
一个便是使铁锤的独臂僧,他本是登莱的巨盗,名霍老六,曾率众聚啸山林,后来又洗劫了一个村庄。恰值登州总兵官余德新到任上,那余德曾随左宗棠将军西征新疆,是一个能征惯战的骁将,性烈如火,嫉恶如仇。
他得知了这个惊耗,如何容忍得下,立刻率领大队官军前去剿除。
霍老六指挥部下顽抗,但是余德勇不顾身,挡凶杀贼。
众官军也是呼声震天,以一当十,众强徒敌不过这堂堂正正的劲旅,遂四散溃退。
霍老六被余德的金背大刀砍去一只膊臂,亡命落荒而走,后来投奔到宝林禅院里来,宏光劝他削发为僧,霍老六毅然答应。
可是,他虽皈依佛门,而这柄屠刀依旧不肯放下呢。
还有那个使缅刀的和尚,却是张家口外天王寺里的知客僧,名叫智能。
宏光邀他到宝林禅院里来作客,十分优待,因为智能本领既佳,性情又和自己很是投合,两个时时结了伴出去做那些采花勾当,把别地方年轻美貌的姑娘,暗中夺几个来,恣意寻乐,藏在他特地建筑的藏春地室内。
那地室正在罗汉堂的后面,有秘密机关,常人不易进去。
原来,在那朱大常和玉琴陷身的小门里装有两个机关,是两尊金身神像。
若把左边的神像向右旋转时,门内的石板地便会分离开,把人家陷落下去。又向左旋转时,仍就合好,底下的人休想逃走。
若把右边的神像往下一压,神像背后就会出现一个小门,门里有砌就的石阶,一层层走下去便是一条地道。
有一盏绿色的灯亮着,灯的后面石壁上有一个铜环,只消把环往里紧拉,那小门便会隐去,使人不得从其门而入。
进去便是藏春室了,内中珠帘银灯,锦衾绣榻,实是温柔之乡消魂之地。
宏光和智能左右拥抱,满足他们的兽欲,真是罪过不小,这是净真长老生时做梦也想不到的。
这夜宏光出去,仍是干这兽行,因为有一天到东门去拜见一个施主,归途见一个广场上围着许多人观看,挤得水泄不通,时时有喝彩之声。
他遂施展开两臂,向人丛中挤进去,看热闹的众人只觉得有两条铁扁担从他们腰里插进来,痛不可挡,连忙向旁边倒退,让出一条路来。
这么一来,不过片刻,宏光已立到第一排。
只见场中有一卖解女子,正在十七八妙年,生得蛾眉曼脸,娇小可人,两道秋波,尤其是含情脉脉,足使一般登徒子销魂荡魄。
那女子穿着一件淡青衫子,黑布裤儿,足上湖色绣花鞋儿,六寸圆肤踏在一条极细的绳上。
再看那绳有四丈长,两头缚在竿上。
竹竿竖立在地,离地面约有三丈多高,那女子立在上面,身子颤巍巍的如风摆荷叶,从这一边走到那一边,打了几个来回,如履平地,而且非常之快。
大众又喝一声:“好!”
宏光心中知道这卖解女子懂得飞行术的,所以能够这样走绳索。
忽见她身子一翻,似乎将从绳上跌下,但左足却已勾住绳子,全身倒悬在绳上,轻轻晃了两晃,大家都代她着急。
旁边一个老妪敲着一面小锣,锣声当当,敲得急时,那卖解的女子忽把身子缩做一团,像鲤鱼一般,蹿到竿上,用一足踏着,一足翘起,旋一个转身。
此时锣声停止,那卖解女子在竿上曼声而歌,宛转嘹亮,靡靡动听,大众喝彩声若春雷般响起来。
她随即一个剑步跳到地上,老妪也走过来,对众人使一个礼儿说道:“我们母女两个路过贵处,略献一技,请诸位赐教,并请帮助一些盘缠。”
说罢,大众纷纷抛钱,宏光也取几个当十的制钱抛在那女子身边。
老妪把钱拾罢,又道:“多谢诸位大爷赏钱,现在再叫小女玩一套拳术孝敬诸位爷们。”
那卖解女子,立定娇躯,使一个旗鼓,正要开始打拳,不做美的天公却潇潇地下起雨来。
那老妪和女子只好向众道歉,收拾收拾走去了,大众也四散回去。
宏光很中意这个卖解女子姿色,恋恋不舍,跟着他们母女走。
见他们投到一个小旅寓里去,他点点头已暗暗记住,即刻回院。
等到夜间他瞒了智能,悄悄溜出禅院。
此时,雨势已止,明月在天,居民已入睡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