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贼秃方才走到石佛身边,又用手向石佛挺出大腹的肚脐眼上,轻轻点了三点,那石佛的大腹陡地洞然开辟,好似开了一扇小门。
二贼秃伛偻而入,一会儿石佛的大腹仍旧恢复了原状,而地下的铁栏又升高起来,把那石佛围住了。
四人急忙从树上跳下,玉琴笑道:“这种玩意儿,倒很有趣味的。我同师兄照样进去一探,请你们二位守在外边,以防不测。若有人来,尽力敌住,不要被人家断绝后路。”
袁彪和小鸾齐声应诺,玉琴和朱大常二人遂照着那贼秃的做法,石佛的大腹又洞然开辟。
二人大喜,一齐伛偻着身子钻将进去,见里面有一层层的石级,可以下降,且悬有一盏琉璃灯,照得很是清楚。
二人徐徐走下石级,乃是一条甬道,阴森森的,四下无人。二人向前走了二十多步,见前面有一扇小门紧紧闭着。
二人不知开门的方法,朱大常大着胆,将惊鲵宝刀向门上一点,那门便“呀~”地开了,即有两个巨人跳跃而出,身穿全副盔甲,手中各执着一柄大砍刀,照准二人头上砍下。
玉琴和朱大常二人不慌不忙,举剑相迎,斗了一二回合,早将两巨人砍倒,定晴细视,原来都是木偶。
玉琴微微笑道:“这也是机关,倒被这个怪东西吓了一跳”。
二人方欲走入小门,不料木偶一倒之后,牵连在木人身上的警铃当啷啷大发响声,响个不住。
朱大常知道,这一响坏了事,内里必有防备,便对玉琴说道:“不好!我们快快走吧!”
玉琴想冒险进去,却被朱大常挽着她的玉臂,一齐回身奔出,方才出得石佛的大腹。
却见四个贼秃正和袁彪夫妇斗在一起,兵刃相击,声音铿铿锵锵,同时石佛的腹门已合拢了。
朱大常说一声:“危险!”
便和玉琴挥剑跳上前去,见内中一个浓眉大眼的贼秃,便是智能,舞动缅刀,和袁彪杀得难解难分。
玉琴大喝一声:“贼秃还认得我么?”
智能一见玉琴和朱大常二人,便开口大骂。
玉琴舞开宝剑,光芒四射,早刺倒了一个贼秃。
这时,寺内四处警铃响应,石佛眼睛里的灯光忽然变作绿色,隐隐有隆隆之声。
朱大常遂打个招呼道:“我们走!”
四人便如飞燕般跃上殿屋。
智能喝一声:“追!”
说完,率先随后跳上。
小鸾回转身,将手一扬,一镖飞出,正中智能左肩,一个筋斗跌下屋去。
四人疾忙飞奔出了天王寺,回转客寓。
行至半途,听得农家有鸡啼之声。
朱大常对三人说道:“且请少停。”
一纵身早跃入农家短垣里去,不多时,捕得四只鸡出来,授给各人手中携带一鸡。
玉琴将头一偏道:“我不要。”
朱大常只得代她提了,仍向前行,不到十数步,突闻背后天空有声如裂帛,愈近愈响。
四人回身抬头向上一看,只见月光下有三柄飞刀,长如柳条,腾如游龙,直向四人飞射而来,冷气逼人,光芒耀目。
朱大常便道:“四空上人的飞刀来了,我们快快提防!”
玉琴柳眉倒竖,星眼圆睁,喝一声:“何足道哉!”
恰巧一柄飞刀正向她顶上落下,她舞动宝剑迎住,刀光和剑光团成一片,往来飞舞。
朱大常和袁彪、小鸾,也使开一齐抵住。
四人的剑术虽皆精妙,但那飞刀之光,逼人可畏。
斗了一刻,朱大常恐不敌,遂先将两鸡放出,袁彪夫妇也把鸡向空掷去。但见飞刀齐下,四只鸡的头一齐削去,飞刀见血,方才旋转方向,飞回寺去。
朱大常道:“四空上人的飞刀果然厉害,还有他们两个徒弟小蝎子鲁通和无常鬼史振蒙,也是不弱。所以,要破天王寺,看来我等四人之力,尚难应付。
适才听说四空上人卧病,所以放了三柄飞刀前来,自己没有出马,否则那法玄贼秃不是说过,上人有五柄飞刀么?我预备的四只鸡,做了我们的牺牲品,飞刀方才退去,恐怕久战下去,他们还要追来,于我们有不利呢。”
小鸾笑道:“那农人不是无端倒霉么?”
朱大常道:“好在我已放下一两银子在那农家的鸡间里,他们也不致遭受损失了。”
袁彪道:“天王寺真如龙潭虎穴,羽翼既众,又多机关,我们走了一次,探得大略情形,以后想法再来便了。”
玉琴不语,只是闷走。
四人偷偷地回到店中,已近五鼓,恐怕惊动他客,大众盘膝坐在床上养神休息。
转瞬天明,大家起来洗面漱口,玉琴依然托着两腮,似乎有些负气的模样。
朱大常问道:“师妹敢是为了昨夜厮杀得不顺畅,所以闷闷不乐么?”
玉琴道:“我最恨人家挫折我的锐气,增长我的馁心。四空上人虽然厉害,也不是三头六臂的人,便是三头六臂的人,也没有什么畏怯。
难道合我们四人之力,还够不上他的对手么?师兄未免胆怯了,我们走了一趟,仍没有和那贼秃见个高下。况且他既然卧病,我们都是好好的人,却反怕一个病人,岂非笑话?”
朱大常急忙分辩道:“师妹不要见怪,不是这样讲的,实在四空上人未可轻视,我也并非儒怯之辈。恐怕轻身蹈险,反受其害,不如见机而下,暂且退走,以后我们联合了云三娘、余观海等前来,再把那贼秃收拾干净,未为晚也。”
玉琴道:“云三娘己到云南,我们向那里去找她呢?”
袁彪也道:“量敌而后进,知难而退,这也不是朱大常兄的自馁,姑娘不要错怪。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谨慎一些也好。”
小弯道:“你们俩都说得甚是,但我知道,玉琴姊姊是个有勇气、有胆量、不甘示弱的人,此去未曾大战,便即退回,在我们以为谨慎,而她却以为太自怯了。大概那贼秃的末日还未到临,好姊姊,暂且饶他一下,把他那颗光脑袋寄在他项上,日后再来取去吧。”
这几句话说得玉琴回瞋作喜,接口说道:“我也并非恃勇好斗,那天王寺果然不易破去,但觉得这么一来,太示弱于人,心中觉得不爽快罢了。”
小鸾又道:“姊姊不要懊恼,将来自有爽快的一日呢。”
于是,四人吃罢早餐,商量行止。
朱大常想偕玉琴到寨外去拜望李天豪和宇文亮兄妹,但玉琴因为莲姑和自己有隙,不欲即去,想至曾家村去探望曾母和曾毓麟,然后再上昆仑,顺便可到虑牢关去访窦氏母女,便将自己的意思和朱大常说了,
朱大常答应一声,于是,袁彪夫妇向二人告辞,回螺蛳谷去。
小鸾握着玉琴的手,洒了几点眼泪,依依不舍而别。
玉琴和朱大常二人送了袁彪夫妇走后,便将旅店的房饭金付讫,也携了包裹,跨上龙驹和花驴,呼了金眼雕向南归来。
路过都城,在城中游览了两天,又向南下,早到安北,二人便在一家菜馆里用午餐。
朱大常又吩咐酒保,取了三斤牛肉,喂给金眼雕在院子里吃。
众人看了,好不奇异。
这时,门外走进一个男子来,见了玉琴、朱大常,不觉失声喊道:“你们却在这里啊,我正在思念你们呢。”
二人回头一看,原来是霍元茗来临,不由大喜,一齐起身来,招呼入座,互谈别后状况。
霍元茗听说玉琴复已父仇,向她恭贺不止。
二人也问霍元茗在乡可安好?
霍元茗说道:“愚夫妇托庇平安,现在我因亲成家中有事,故至京师一行,不想在此巧遇二位,足慰多时相思之忧了。”
三人谈谈说说,用过午饭,朱大常抢着付了帐,因和霍元茗多时不见,所以还坐着谈话。
忽见门外有一辆大车赶到,停了车,便有四个解差,从车上将一个大汉拖了下来。
那大汉项上戴着木枷,铁索啷当,被解差左右押着,走进店来。
那大汉生得面貌丑陋,口里嚷着:“肚子饿得慌了,快些吃饭吧!”
一边说,一边他的一双骨溜溜的三角眼,早已看见了玉琴,连忙大声喊道:“玉琴姑娘,久违了!”
这时,玉琴也已认清楚那个大汉的面目,心中却不由一楞。
朱大常和霍元茗在旁见了,更觉得十分离奇,不知那大汉是个何许人物?
曾家村的曾毓麟,自从玉琴走后,一缕痴情尚未消灭,盼望女侠此去能够早日复得父仇,重来此间聚首。又希望女侠的心肠也能改变转来,垂爱于他,因为天下事本来不可知的,好事多磨,要想一旦成功,也是不可侥幸而致。
往往有些事,先前经过一度挫折,而后得着圆满的结果,但愿自己和女侠的婚姻也是如此,那么,终身无大缺憾了。
所以,他理首书斋,枕经筛史,一心攻他的学业。但是,他的哥哥梦能却又不然,和村中一辈少年,组织一个拳术团,天天练拳咧,射箭咧,使刀舞枪,十分热闹。
有时,还要出去打猎,一种好勇斗狠的神情。在毓麟眼中看去,却不以为然,因为女侠不是有绝妙的本领么?
然在她不使出来的时候,看她又妩媚,又谦恭,和寻常女子无异,这才是真有本领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