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又道:“往年有一个小贼也曾光临过一次,却被我们捉住,立在店门前示众,足足三天光景,以后便没有贼来了。想不到今晚忽又有贼想去看那位小姑娘,不是欺她女流之辈无能么?可惜被他逃走,若撞在我手里时,须吃我三十棍子,再请他吃米田共。”
邓骐听了,又好气又好笑,纷乱了一会,大家依然各处安睡。
邓骐白忙了一阵,反吃了亏,色心未死,怎肯干休?再静坐到四更时候,打量那女郎也已不防了,遂提了宝剑,悄悄地走出房门,来到对面厢房窗下。
先用手指了唾沫,把窗纸沾湿,戳了一个小孔,向里一眼张望,却见帐子下垂,床前地上放着一双绣花鞋子,明明那女郎已睡熟在床上了。
心中大喜,全身骨头都觉酥软,暗想:“这遭饶她利害,总逃不出我的掌握了。”
那窗户已橇开过,没有关紧,他遂轻轻开了,飞身入房,杳无声息,蹑足走至床前,一手掀起帐子,见那女郎和衣朝内而睡,一条薄被盖着下身。
他即把宝剑轻轻一放,双手向床上一搂,说道:“乖乖,我的小姑娘,你莫惊惶,我与你成好事来也。”
哪知手中抱着的又轻又空,乃是一个大枕头,罩着一件衣服,哪里有真的女郎玉体呢?莫非自己眼睛不清楚,看错了?
想道这里,连忙拉起宝剑,向屋里四处寻找,清清楚楚没有影踪,暗骂一声,这促狭的小丫头,看她不出,竟有这样胆量的心思,存心和我戏弄。
可笑我三十年老娘,今日倒绷婴儿,我要找她去算帐。
遂跃出室来,跳上屋面,想要找见那女郎,看看她究竟有怎样的本领,谁知屋面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此时邓骐又气又急,没法摆布,绕了一个圈子,依旧跳了下来。再瞧,女郎房中仍不见人,疑心她或者胆怯脱身远走了,只得把窗关上,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房中。
坐定了细想:“那女郎真是奇怪,没有本领的,决不会如此戏弄我。但若果然有本领的,何必躲躲闪闪,不和我较量一个高下呢?”
不多一会儿,晨鸡四唱,东方已白,他一夜没有睡眠,精神稍觉疲倦,打了两个呵欠。店中人也已起来,大家仍是讲昨夜有贼的事情。
他只得喊了侍者打盆水盥洗。勿匆用罢早饭,便付清店帐,动身回去。
当他走到庭心时,却听东厢房里女郎正娇声喊道:“店家,快拿洗脸水来!昨夜真晦气,不知是鬼是贼,闹得你家姑娘一夜没有好睡。真是生成的猴子性,一刻儿也不肯停息的。”
邓骐不觉心中好生奇怪,昨夜那小丫头躲到哪里去的?现在她不是骂我么?她明明戏弄我,以后我倒要探知底细,不肯放她过去。
遂匆匆出了店门,跨马而去,过后细细探问,始知是虎牢关铁头金刚宋霸先的女儿宋彩凤,无怪有如此本领,便把此事告知邓录。
邓氏弟兄素知铁金刚的威名,其人虽已作古,他的女儿自是英雄之后,迥异寻常。
邓绿遂主张偕同邓骐一同前去,踵门求亲,若是宋家母女能够答应,这是最好的事,邓骐也可得个有力内助,惬意的娇妻。
倘然他们不肯允诺,那么再行伺隙动手,报复前次七星店戏弄的一回事。
邓骐一心欲得彩凤,依了他哥哥的主意,邓骏也欲一同前往,于是兄弟三人赶奔虎牢关访问到宋家。见了双钩窦氏,向她提起婚事。窦氏早知道邓家兄弟平日的行为,岂肯将珍爱的女儿嫁给那形似猢狲的邓骐呢?当然一口拒绝。邓氏弟兄怀恨而去。
到了夜间,邓录等潜至宋家下手,窦氏和宋彩凤早有准备,两边厮杀一番。
宋家母女虽然本领高强,可是邓骤和邓骐都有很好的武艺,以二敌三,支持不下,所以宋彩凤手腕上受了刀伤,邓氏弟兄也未得手而去,扬言下次再来决一雌雄。
明天,窦氏和彩凤一商量,估料他们兄弟众多,自己母女二人,不能侥幸获胜,不如高飞远引,暂避其锋。
彩凤怀念玉琴,很想一至玉琴,一直在寻找玉琴。
倘然玉琴已复仇归里,可以邀她同来,剪除邓氏七怪。于是二人收拾行装,将家门锁上了,离开故乡,去到关外访问女侠了。
此事在续集中约略写过,读者总有些不明白个中内容,所以此刻补叙清楚。
后来邓氏弟兄果然重来寻衅,但是凤去楼空,无从下手,徒呼负负而归。邓骐既不得志于彩凤,却在郑州地方娶得一个小家碧玉,姿色绝佳,从此天天消磨光阴于温柔乡中了。
有一次晚上,邓氏弟兄正在开怀欢酒,忽然有一个独脚汉子,潜入堡中,从土门闯入,杀死了几个巡逻的庄丁。
消息报到里面,遂有邓骐、邓驹、邓骏三弟兄出去对付。那独独脚汉子撑着铁拐,一手放出一颗青色剑光,这是他练习成功的剑术。
邓骐知道来人是个劲敌,幸亏自己也谙剑术的,遂也舞剑迎战。
邓骏、邓驹左右夹攻,三个人战住那汉子。见那汉子的剑丸如流星,上下飞舞,闪闪霍霍异常活跃,愈斗愈酣。
邓骐知道难以力胜,不如智取,遂虚晃一剑,向后退下。
邓骏、邓驹也跟着退走,一齐退入坎门。独脚汉子奋勇追入,忽然从门后蹿出两头木狗来,口中喷出六七支小箭,连续不断,独脚汉子左避右闪,一时避让不及。
肩头早中了一箭,喊声:“啊呀~”
收转剑丸,回身便逃。
此时司令楼上早扯起黄色灯龙,警钟敲着六声,邓绿等率领众壮丁向坎门内外四面包抄拢来接应。
邓骐、邓骏、邓驹三人反身追赶,大叫休放了独脚的刺客。
但是,那独脚汉子撑着铁拐,非常灵捷,跑出土门时,迎面来了一条黑影,拦住去路。
独脚汉子不防有人拦截,定眼一看,那是个女子手横双刀,娇声喝道:“刺客往那里去。”
一刀向他头上砍来,独脚汉子急忙向左边一跳,已跳出丈外,避过女子的刀。
女子见一刀落空,连忙追上去。要砍二刀时,独脚汉子早从腰边摘下一件东西,将手一抬,喝了一声:“着!”。
一件暗器疾向女子打去,女子急闪不及,正中咽喉,仰后而倒。
此时,邓骐等早已追至,那独脚汉子连纵带跳的几下子,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邓骐先向地下一看,说声“不好,大嫂已遭毒手。”
原来,那女子便是邓的妻子郑秋华。
这夜正轮着她当值巡夜,所以邓氏弟兄在内喝酒,她却在水门左右巡察。听得警钟响,又见黄灯高扯,知道土门有事,遂自告奋勇跑到土门外边拦截敌人,不料因此断送了一命。
邓骐等也已赶到,邓骐便和邓驹追出堡去,邓骤俯身看他的妻子时,见秋华喉间正嵌着一颗铁弹,深入三寸,气管已断,芳魂顿查,不觉放声痛哭。
邓骏、邓驰等大怒,一齐追出堡外,见邓骐,邓驹正跳在树上瞭望。
在这茫茫黑夜中,敌人的影踪早已远去,到何处去找寻呢?
邓醁丧了爱妻,大哭大嚷道:“我们七弟兄在这洛阳地方,总算是个霸主了。何物丑奴,来此行刺?我们柱自有了七个人,还捉他不住,岂非笑话?不但如此,文断送了我的娇妻,此仇不报,非为人也。”
邓骐道:“那人来得很是奇怪,不知是那一路人和我们作对?可惜不曾问个明白。”
邓骋把手中棍棒向地上击了一下,恨恨地说道:“我因为喝了几杯酒,多吃了许多菜。肚中不挣气,正出恭去,赶来迟了。不然,我的棍棒必要扔他一个触斗,好把他生擒活捉,问清口供。”
邓驹道:“我看此人虽是残废,胆敢一个人到此窥探,必具高深的本领,而且决定也是一个有来历的人物。恐怕外边反对我们的不止一个。此番他中了毒箭,虽然逃去,谅难活命。不过以后恐怕从此要多事呷,我们倒不可不妨。”
邓绿道:“人也死了,怕他做甚。我们这个邓家堡,埋伏下五花八门阵,管教他来一个死一个。我青面虎必复此仇,你们的大嫂死得岂不悲惨?”
说罢,又大哭起来。
邓骐劝道:“大嫂死了,哭也无益,大哥且莫悲伤。我们慢慢打听明白,有弟兄七人在世,必不放过冤家的。”
于是,邓骤便吩咐壮丁早着秋华尸体入内,预备明日收验。
夏月珍等妯娌们闻得秋华惨死,一齐哀哭,真是乐极生悲,祸从天降了。邓伉俪情深,不胜鼓盆之戚,所以秋华的桐棺一直放在堡内没有安葬,等候敌人再来。
好久没有踪迹,疑心那独脚汉子早已毒发而死了。四边探听,也无人知道这事的来历,只得徒唤奈何。
后来邓骤代妻子觅得一块牛眠吉地,所以出丧了,这天送丧回家,堡中却到了四个和尚,一个是邓骐的师叔朗月和尚,新近从少华山承天寺前来,因为空空僧很惦念他的徒弟,把一串念佛珠,托朗月和尚带给邓骐。
邓骐拜谢接过,朗月和尚便介绍他的同伴,方知一个便是赤发头陀,头发金黄,相貌凶恶;一个是赤发头陀的师兄法藏,他们两人以前在芦沟桥助着茅山道士邱太冲,曾和玉琴恶斗一场,被云三娘、余观海前来战败。
他们就此走到承天寺,一直住在空空僧那里。此番因朗月和尚到豫、鲁各处走走,他们静极思动,遂一同出山,在途中又巧遇史振蒙从天王寺逃出来。
他和赤发头陀是相熟的,便把四空上人惨死的消息告知三人,三人一齐大怒,且知又是荒江女侠做的事,他们更是深恨昆仑门下一派的人,尤其对于玉琴,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为死者复仇,生者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