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乃一江湖成名的高手,功夫修为造诣绝非泛泛,虽然功力不加,却硬拼着一口气,双掌越施越猛,非但不露半丝精枯力竭的征兆,反使攻势越发凌厉了许多。
玉龙没有识破只是耗着,而他却为久无结果而暗暗叫苦,如此下去却不将他耗得吐血自倒才怪。
终于,玉龙性起,硬接了他的一掌,虽然他险被青龙剑扫为两截,然终是喜不自禁。
江湖上罕有能接他毒掌后而活下来的,况且他适才是用了九分重力直印对方掌心劳宫大穴的。
怪异的是玉龙接他一掌后并无半丝中毒的兆状,竟倏忽间解了柳姑娘的围,二人联手绝尘而去。
“紫胆狐”震慑了,才知道玉龙深怀正宗护体神功,这场赌斗终是他输了。
一时悲恼过度,如何不发呆?当然这种心情,那三位岛主是不得而知的,一见崔老弟没有负伤自然舒气长吁,但想到到手的肉又飞了,不免一阵怅惘。
玉龙拉着湘云姑娘跳出“普惠寺”后,沿着江边狂奔了好一阵,直到发现后面并无追兵时,二人才止步喘息。
湘云抚着被玉龙握红了的纤纤素手,脸含春色一语不发,恍似大梦未醒。
玉龙不耐沉默轻声说道:“在华严寺见到的果然是你。”
湘云嫣然一笑,低声说道:“这次又劳你援手解围了。”
玉龙一笑:“总是咱们缘分不浅。”
话才出口,顿觉太露痕迹,不禁红了脸。
湘云姑娘也是早已脸色通红,忙将话岔开,感叹道:“一切真像是在梦中啊!”
的确,她自华严寺出来后,沿江边一路漫游,走到“普惠寺”后墙下耳闻里面打斗之声不绝于耳,便纵身进寺,潜在瓦檐上窥视。
见那四个老儿也忒毒狠,才一时动了侠肠义胆援剑而下。
不料,非但那徐乐一片痴情称她为妹妹,而那三个老头却硬称她是栾晋公的干女儿,口口声声诬她盗了三人的宝马。
此时,玉龙又陡然现身,以后二人又双双得脱网罗。
这一切是如此突兀巧合,实实如梦境一般。
二人面江并肩坐在一块青石上,云帆点点,江风拂面,两颗少男少女激跳的心,怦怦然双方都能闻到。
玉龙便将青蛾岛三位岛主及徐乐误会的委曲谈了出来,湘云也曾听到玉龙提过那位与自己酷似的美芹姑娘,想起在穹窿山与玉龙初见时也是被误会为那位美芹妹子时,便觉今日被人误会也是情有可原。
但一想到徐乐对那美芹妹的一片痴情,及对玉龙的恶言恶语,看光景倒像玉龙迷住了那美芹姑娘。
想到此不觉一阵心慌意乱,连玉龙一旁轻声说些什么,也没得听清楚。
“嘿嘿,二位好亲密呀!”身后有人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
玉龙与湘云一齐霍地跃起,回身持剑而立。
只见那树下闪出三个人来,为首的正是怀抱琵琶的“一朵花”,身后站着门自清与“寒疮毒手”两个恶盗。
那“一朵花”自命风流,装作斯文、一脉怪声怪腔地问道:“二位欲听琵琶吗?我这里有‘浔阳江头’、‘江州司马’等前后十二套曲,二位不妨选一牌罢。”
玉龙料知来者非善,冷冷说道:“桃花沟一别公子安然无恙啊。”
“托您的福!”“一枝花”不大理会玉龙的冷言相嘲,一双色眼迷迷地上下飞快打量了湘云姑娘好几遍,口中啧喷道,“公子真是艳福不浅呀,几天不见便又换了个美貌的姑娘。”
湘云闻听一愣。
玉龙却怒目而视喝斥道:“你口中胡说些什么?”
那“一枝花”却不愠不佛缓缓而道:“哟哟~你急什么?桃花沟那位您如果玩腻了,不妨让与我好了,我赵某一向荤素都吃得。”
说罢,回头挤眉弄眼地对身后两个大盗作了些鬼脸,三人放声大笑不止。
那“寒疮毒手”怪腔怪调地对湘云说道:“姑娘可要谨防上当啊,这个小白脸惯长拈花惹草,前几日在桃花沟那个被他迷住的姑娘,恐怕早被他玩厌了,不定扔在何处呢。”
玉龙见他们齿俐牙伶,恶意离间,不禁怒火中烧,照着“一朵花”便是一剑,同时断喝道:“不准你们侮辱我文凤妹!”
那“一朵花”早有戒备,一跳闪开,口中依旧幽幽挑拨道:“干什么,要杀人灭口?文凤妹?嘿嘿,这位又是你什么妹呀?”
这时,一旁湘云姑娘脸色已变。
她固然看出这三人乃奸邪之辈,狗嘴中吐不出象牙,但无风不起浪呀。
尤其是突兀地又出现了个“文凤妹”,以前却从未听玉龙提起过。
又想到徐乐骂玉龙迷住了美芹姑娘之语。莫非?这周公子真是那等轻薄之人,倒是自己眼拙识错了人,竟被他欺瞒了?
想到此,她顿觉天昏地转,身子一软险些歪倒,却被人拘住了,睁眼一看,那玉龙正惊惶地看着自己。
她只觉又气又恼,奋力一把推开玉龙,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埋头提剑便走。
耳听身后玉龙动情地喝了声:“湘云姑娘!”
她浑身一震,眼泪终于刷地流了下来,但脚下却没发缓,一抹泪,反倒跑得更快了。
“一朵花”为自己诡计得逞很是得意。这样不仅调走了玉龙的一个帮手,而且又搅乱了玉龙的心神。
他望着湘云姑娘的背影,阴阳怪气地喊了声:“姑娘莫要过于伤心,过些日子我会去寻你,为你排忧解愁的。”
说罢,一阵放肆淫笑,回转身来对着发足欲追的玉龙一拂琵琶,弦声乍动,叮叮咚咚五支透骨神钉迎面飞去。
玉龙虽然让过了透骨神钉,去势却由此缓遏住了。
那门自清早已执笔在手纵身掠来,断住去路:“哪里去,将玉玺留下罢。”
玉龙义忿填膺,暴吼一声,剑光闪闪“青龙分水”,向门自清分心便刺。
门自清不敢硬抵,一个“清月弄影”,向一旁跳开。
那“寒疮毒手”与“一朵花”也齐声发喊,一拥而至,三人将玉龙围在了中间。
玉龙“普惠寺”中与“紫胆狐”一场恶战,尚未调息安稳,又经湘云被逛,盆而离夫一场重大变故,闹得更加心乱智昏。
加上三位有心加害,攻势凌凌如大江奔流而至,不给半丝喘息之裕。
玉龙虽然疯魔附体般地拼死相搏,恰恰正中了对方欲使之心气不定的诡计,功力由此减了许多,渐渐地陷于封守自固的苦撑局面了。
这时忽闻江边有人吟起诗来:“昔日总夸下石头,路空人去夕阳愁。云山历历江边见,汉水滔滔天上流。千古衣冠成蔓草,六朝文物已荒丘。即看此地沧桑变,谁得常为汗漫游。”
这边正在厮杀的众人闻之一怔,只见两个红唇双角的小童,搀拥着一位布衣筇杖鹤发童颜的老人,沿着江边小径一路行吟而来。
一见来者非老即幼,三个打劫之人全无惮忌,反而攻势更紧了。
斗到入化之际,那“寒疮毒手”突然对两位同伴挥手叫道:“你们快让开,待我来擒他。”
只见他从袖中摸出块白色手帕,一跳躲开刺来的青龙剑,站在上风处向玉龙迎面一抖手帕。
玉龙此时理智昏然,当嗅到一股异香时,才警觉屏息,究是为时已晚。
耳听“寒疮毒手”连声叫道:“倒也,倒也。”
骤觉手软脚麻止不住一个趔趄,迎风扑空跌倒在地。
“一朵花”鼓掌连声称妙。
那门自清一跳近前,正欲俯身解玉龙身上的行囊。
忽听有人轻声喝道:“好汉,暂且住手!”声音虽低,却中气醇厚,震耳欲聋。
三人一怔,才发现那一老二小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了五步之外。
这三人都是久在江湖者,自然瞧出这老者的功道硬得很,然到手的宝贝岂肯轻易失去?
“寒疮毒手”一揖说道:“绿林上的规矩,见者有份。这行囊中的东西甘愿一半奉送前辈。”
这老长乃是武林宿英,一生最不屑与黑道交往,眼见这三人武功也有几分样子,却专作黑道买卖,不由惋惜地摇了摇头。
门自清见了只道老人贪心不足,便进一步说道:“除了一物外,其他都与你便是了。”
老者一怔问道:“除了什么宝贝呀?”
“这……”
三人迟疑地应哦着。
“寒疮毒手”心中暗道:“就这么个老儿,难道我三人战他不下?”
想到此,他疾向两个同伴使了个眼色,身子暗中向东南上风处挪去。
突然他一扬袖白色手帕又是迎风一摇,“一朵花”与门自清早已得到暗示跳向一旁。
“寒疮毒手”恶声恶气奸邪地笑着:“倒也,倒也。”
顷刻,那两个小童先自迎风扑倒在地,随后那老者也脚软筋麻,摇摇晃晃地踉跄几步,竟倒在玉龙的身上。
三人固然见状大喜若狂,终又有些畏惧,怕这老儿在诈昏。
踌躇移时,见老儿并无异状,“一朵花”便弓身上前推开老头,伸手去解玉龙身上的行囊。
另外二人见状也舒心放胆地靠拢过来。
突然,那斜歪一旁的老者遽然撑起,对着正自脱解玉龙身上行囊的“一朵花”嘻嘻说了一句:“你也尝尝这香味罢。”
“一朵花”猝然无备竟惊呆了,只觉从老儿口中吹过一股香气,才欲杜屏呼吸,究是为时已晚,陡觉天旋地转手麻脚酸,随之瘫软于地,知觉顿失。
“寒疮毒手”与门自清早就惊得各自跳出数步之外,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