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常回到市上数游一番,日将西队,准备今夜不去借宿,自己要冒险到天王寺去一探,要把淫僧智能诛掉方称心意。
不多时,天已黑暗,朱大常又去吃饭。
吃饭后到天王寺后面坐在草地上休养精神。
见月色甚好,不禁想起玉琴来,秋水伊人,一时间相思无限。
守到二更时分,寒露已下,遂立起身跳上墙垣。
见里面屋宇毗连,高高低低。偌大一个寺院,到何处去找淫僧呢?
飞越了数处屋脊,见东边隐约有灯火之光,还有丝竹的声音,忙向前跑去。
走到一个很大的庭院,忽听下面有人喝道:“姓朱的,我早知你要到此,恭候多时了!快快下来罢!”
朱大常往下一看,分明是那淫僧智能,也就拔出宝刀跳下去,说道:“前次被你侥幸逃生,今番恰被我无意相逢,今特来取你的狗命。”
智能也说道:“我已探知你和那个女子是昆仑派中的人,却不明白你们与我们川派有何深仇宿恨?存心前来破坏,我们也决不宽恕的。”
朱大常道:“我们以诛恶除奸为宗旨,不管什么川派不川派,谁叫你们殃害地方呢?”
遂挥动宝刀向前进刺。
智能也使开缅刀,极力抵御。
战斗良久,朱大常觉得智能的武术大有进步,遂把刀法变换,如疾风骤雨,锐不可挡。
智能虚晃一剑,向后退走。
朱大常在后边压刀就追,一面追,一面很是留心,因他前次吃过智能的亏。
就见那智能逃到一间殿上去,朱大常追到殿阶,忽见殿上神像转动起来,
吃了一惊,立住脚步,细瞧那神像只在自己地位上转动,不过想迷惑敌人。心里想没有多大意思,遂大者胆踏进殿里。
只听得顶上一声响,落下一件东西来把他罩住,原来是一口很大的铜钟。
钟中铸有一个小孔,可通空所以人罩在里面不致闷死。
朱大常深恨又中诡计,用宝刀猛力去劈,但那钟很是厚重,哪里劈得开呢?
就听智能在钟外拍手笑道:“请你在这里头多坐会罢,我还有事情去干呢。无论如何,今夜一定请你去见阎罗的。你不要心急,如若等不及时,你自己手中有宝刀,不妨自决,免得我来动手也好。”
又听足音由近而远,那淫僧已出去了。
朱大常长叹一声,只得盘膝坐在钟里,听其自然。
隔了一刻觉得有一阵微风飘然而至,有人在钟外悄悄说道:“里面可是双刀客朱大常么?”
朱大常大奇,答道:“正是,你是谁?”
便见那钟徐徐上升,朱大常已恢复自由,见眼前立着的人正是方才在酒店里遇见的乞丐。
乞丐对朱大常说道:“我们快快去罢,不要被他们知觉,他们正在作乐呢。”
回身跑到庭中,耸身上了高墙,朱大常跟着上去,一齐飞奔出了天王寺。
乞丐站定身形,不再往前走。
朱大常觉得乞丐的飞行术功夫比较自己高得多了,几乎赶他不上,看他还是很从容的,似乎故意脚下放慢和自己同行。
乞丐对朱大常笑嘻嘻的说道:“你认得我么?”
朱大常正在思索那乞丐何以知道自己的姓名,前来相救?此时又见乞丐问他认识否,不觉茫然不能对答。
乞丐道:“你是一明禅师的高徒,我是一明禅师的师弟,同是昆仑派中的人。当你在昆仑山学艺的时候,我曾到山上去过一遭,恐怕你不记得了,我就是你师伯~飞云神龙余观海!”
朱大常也记得一明禅师曾说过他的师弟中有个余观海,有了不得的本领,常在北方行侠仗义。
可是,自己这位师伯的行踪诡秘和镖夫走卒乞丐等游,别人看不出他行踪,所以称他飞云神龙。
闻听此言,纳头便拜,说道:“不知是师伯当面,请恕弟子无知。”
余观海哈哈大笑,一把拉起朱大常,说道:“哈哈哈……我还得感谢你请我吃酒甚是畅快,所以更要来救你了。
我在关内闻得此间天王寺四空上人是四川剑峰山金光和尚的师弟,他们行为非常不正,我遂出塞来此探听,得知四空上人确有本领。
此外,他还有两个门徒,一名小蝎子鲁通,一名无常鬼史振蒙,都谙剑术,其余的僧人各专武艺,羽翼众多,很有势力。
如今,他们寺中人又广设秘密机关,以防敌人,断非一人之力所可得胜。
今天我在店里见那个僧人看见你便走,令人滋疑,又听你向酒保盘问天王寺状况,估料你今晚必要往那里一走了。
恐你孤掌难鸣,反有不利,遂也来观望风势,乘便可以援助。
我来的时候你已到过了,我窥视几处没有动静,后来探知他们都在逍遥窝中行乐,遂又到后殿探寻。
我见那钟很是奇怪,遂问一声,果然你陷身其中,又被我在佛座下发现出机关,遂把你救出来。
原来,在观世音足下的巨整鳌头正高高仰起,我把鳌头向下一按,那钟便自收起了。
我又探得四空上人近日不在寺中,所以也犯不着去打草惊蛇,急急逃走罢。”
朱大常听余观海如此一说,又向他致谢。
这时余,观海猛抬头向林外一望,说声:“不好!”
便听风声飕飕,自远而近,落叶萧萧下坠,见有两道白光向林中而来,疾如闪电,光耀人眼。
朱大常知道天王寺里有人追来了,正想抵敌,却见余观海一举手便有一道紫光冲出,声如裂帛,和那两道白光回旋刺击,上下飞舞。
朱大常估量余观海也不愿意他人相助,且一人之力足够对付,自己不必加入,遂立在旁边看。
那紫光在白光中穿绕着,愈化愈大,矫如神龙,不可捉摸。
白光渐渐低落,不多时那两道白光向外一吐,很快的退去了,紫光立刻敛住。
余观海回过来对朱大常微笑道:“那追来的两个人便是小蝎子鲁通和无常鬼史振蒙了,他们的剑术也很好的。幸而四空上人不在寺里,不然,必有一番剧战。
此时,我还有别事要干,这个天王寺我想留在以后合力去剪灭罢,你也不必去冒险了。”
朱大常点头答应。
余观海又问朱大常到塞外来可有什么事情?
朱大常也把荒江女侠方玉琴复仇的缘由略述一遍。
余观海不说什么,又和他走了一程,将近天明才自分别。
朱大常又走了一天,将入蒙境。自思闻天声所说的白牛山大约不远。但自己人地生疏,从何得知呢?几次向人探问,都说不知道。
思索再三,便向多山的地方走去。
北方的山雄伟怪奇,和南方的山大异而且绵互不绝,道途崎岖。
朱大常已走进山地,爬山越岭,不知走了多少路,来到一个幽僻的所在。
面前层层石璧,日光不到,崖下长松盛林,大风啸自岭背,卷动长松如波浪滚滚,有千万军马之声,似乎无路可走了。
换着别人早已胆怯心惊不知所在,朱大常明知迷路,且定了心找觅途径。
但是四周是山,重重叠叠,走向哪里去好?登高而望,且附近并没有村落人家,人迹也不见。
朱大常慢慢地走下山崖,暗想天近晚了,万一再走不出,自己只好露宿山中了,可是这里必然很多猛兽,不可不防。
正在犹豫的当儿,忽见崖下有一人影一闪,定睛看去,见是一个绿衣女子很快地往东首走去。
朱大常好奇之下便连忙也施展飞行术,连蹿带跳到了崖下,向东去追踪那个女子。
只见那女子的倩影向林中一闪,遂不见了。
朱大常心中十分惊奇,因为这地方既无人迹,怎么突然来一女子呢?好不蹊跷!可惜只望见背影,不能知道那女子是个何许人?当下被好奇心所动,也走入林中。
脚下踏着数寸厚的落叶,沉寂惨淡,哪里有什么女子呢?
朱大常自言自语道:“难道见了鬼么?明明是一个绿衣女子走入林中去了,怎么不见呢?”
又朝前走了数十步,见有一株大树当路,修柯入云,霜皮溜雨,是千百年前物了。转过树后,又见悬崖下乱草纵横,隐约有一个山洞。
朱大常瞧见,更觉奇怪,无意中见洞口草里有一白色的东西,过去拾起一看,乃是一块女子用的白丝巾,迎风一抖,便觉有芬芳之气扑到他的鼻管里。
这个手帕从哪里来的呢?定是方才看见的那个绿衣女子遗失的。
天下奇奇怪怪的事很多,武林仇池未必都是寓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何不进去一探!
想到这里,朱大常遂披开乱草走入洞中。那山洞上面钟乳下垂,地下潮湿得很。起初觉得黑暗,但是走到后来,渐渐平坦,对面有亮光透入。
朱大常认定亮光,又向前走了百十步,忽已穿出山洞。
洞外别有一境,但见平畴绿野,小屋栉比,几疑此身已到桃花源了。
抬头见那绿衣女子,正在面前很婀娜地走着。
朱大常追上去要想问讯,刚走得三步,脚踏处忽然平地陷落下去,说声“不好!”,早已跌入坑中了。
那绿衣女子听背后有响声,回头一看,见来人已坠入陷阱,笑了一笑,向前跑去。
不多时便有四个彪形大汉把陷阱里的铁丝网收将上来,因为坑里置有一个很大的铁丝网,朱大常踏下去时正落在网中,身子往下一沉,那网口便会收拢来,所以朱大常如此就用不出功夫了。
四个大汉遂用铁索把他缚住,夺下宝刀,一路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