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听到是双刀客朱大常心里不由地一呆,又向慕兰说道:“那个被救的少年难道就是昆仑门下的朱大常吗?”
慕兰道:“正是!我方才细细端译,觉得必是此人。他手里的宝剑舞成青光一团,这便是强有力的证据,因为以前我和他交过一回手的呢。”
程远给慕兰一提醒,也想出那少年果然是双刀客朱大常了。怎么?他以前中过我的毒药镖,竟没有死,偏又走到这里来呢?
如此说来,那么我去救他好呢,还是坐视不救呢?他心里正在忐忑,慕兰又道:“下面的一僧一道都有十分了得的本领,不知朱大常怎样追这头陀到此?我们还不明白真相。
此刻,他们已将朱大常擒住藏在神龛之下,我们何不暗暗下去将朱大常释放出来,然后一同去收拾他们呢?”
程远听慕兰如此说,只得照着她的话轻轻立起,回到前面大殿之前,飘身而下,见殿上一团漆黑,查无一人。
程远、慕兰掩入殿中,运用夜眼,果见正中有一高大的神龛,金身神像持着金鞭,正是王灵官。
二人走至神龛下,开了木板门,伸手向里面一掏,早摸着了一个人体,程远手里一用劲,早把他拖了出来,可是手足都紧缚住,知觉依然没有。
程远便向慕兰道:“我们怎样解救他?”
慕兰道:“不如把他救出了庙再作道理。”
程远道:“好的。”
遂后,把那少年扛在自己肩上走出大殿,望墙边上一跳,慕兰隐在背后,一齐跃出了灵官庙,回到那大树下的原地方去。
程远放下少年说道:“此人受了迷香,一时不能苏醒,我们用什么法儿解救?”
慕兰道:“不如去舀些凉水来,向他面上喷数遍,看他能够醒不?”
程远道:“我们不妨试试,只是没有冒水之器,如何是好?”
慕兰道:“那么我们不如把他带回客寓去解救,至于这里的妖道、淫僧,明天再想方法来收拾吧。”
程远听了慕兰的话,仍将少年负起,和慕兰一径赶回客寓。仍从后面进去,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室中,把少年横身放在床上,程远便轻轻地出来,取了一杯凉水进来,含在口中,向少年脸上一喷,这样喷了数次,那少年方才醒了过来。
在程远出去取水之时,慕兰已点下了灯,所以屋子里微有一些灯光,那少年见了二人,不觉说声:“啊呀!”一骨碌翻身坐起,又说道:“你们是谁?我怎的在这里?方才那个妖道到哪里去了?”
慕兰忙对他摇摇手,说道:“请你的声音低些,不要惊动了人家。方才你在灵官庙被那茅山道士锤上发出的黄烟迷倒,是经我们冒险把你救出来的,这里是客寓不是庙中了。”
少年道:“如此说来,我真感谢不尽了。我追那怪头陀到了庙中,却上那妖道的暗算,险遭不测。二位又怎样前来相救呢?”
慕兰道:“你可是昆仑门下的双刀客朱大常先生吗?”
少年一怔道:“在下正是,但姑娘怎会认识我的?”
慕兰道:“朱先生何以如此健忘?可记得卫辉府旅店内壁上飞镖的一回事吗?”
朱大常对慕兰仔细看了一眼,点点头说:“不错,你就是萧姑娘吧?别来无恙,却在此地重逢,救了我的性命,惭愧惭愧·······只是,这位······又是谁吗?”
又瞧着程远向慕兰询问,慕兰道:“他姓程名远,正和我一同从绍兴红莲村回到卫辉去的。”
朱大常想了一想,便向程远说道:“足下可就是丽霞岛上的踏雪无痕程远吗?”
程远见朱大常向自己追诘,当然不得不承认。
遂答道:“以前我错听高蟒弟兄之言,在那岛上混了好些时候,现在已经觉悟,脱离那地方了。”
朱大常道:“足下不是救了昆仑女侠一同出来的吗?那么女侠又在何处呢?”
程远听了更是一怔,暗想:“自己和女侠的事,朱大常怎会知道?”
好不奇怪,朱大常见他发呆,便把自己受们遇救以及会同非非道人大破丽覆岛,高虬授首高蟒逃脱的经过略约告诉一遍,且说这是从岛上盗党那里问出来的消息。
程远听了方才大悟,但是慕兰又不明白起来了。
程远也就将自己的出身,以及在岛上的来历,除自己向女侠乞婚的事只得隐去不提外,略述一遍,于是彼此都明白了。
程远因自己以前曾镖伤朱大常,所以又向朱大常道歉,朱大常道:“彼一时,此一时,我也不能怪怨人家的。现在我们捐弃前嫌,宛如一家人了。只是那怪头陀和茅山道士必须要去锄灭,不容他们造孽作恶,贻地方无穷之害,况且我的惊鲵宝刀也丢失在庙中,落在贼手,也要把他想法取回。”
慕兰道:“是的,这两个人既非善类,亟当锄而去之,只是朱先生怎样和怪头陀相遇,并知道他是采花贼呢?可能告诉我们吗?”
于是,朱大常笑了一笑,低声说将出来。
丽霞岛一役,朱大常虽把盗魁高虬除掉,然而他的意中人女侠玉琴却已不在岛上,竟使自己大大失望,遂别了非非道人,回到大陆来找女侠。
可是茫茫大地,向何处去找寻呢?倘然江南不见芳踪,那么只好回到曾家庄去,也许女侠会先到那里去的,多少可以得些端倪,否则再上昆仑,无论如何必要把她找到。
他想定主意,先到了杭州,旧地重来,情景不同,觉得一个人踽踽凉凉,很是没趣。勉强打起精神出去游玩,无意中在北高峰瞧见了玉琴留下的笔迹,方知玉琴已到苏州了。
他心中一喜,宛似在黑暗里找到了一线光明,连忙动身赶奔苏州。但他途经嘉兴,也曾到烟雨楼一游,玩赏南湖风景。
次日本要动身,但是听人传说城中出了采花奇案,虽有官中严捕,却终不能破案,因此他如程、萧二人抱着一样的心思,暂且留居旅店,要一观动静,到底是什么人在此干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这一天,他踱到街上去散步,很留心的察看有什么形迹可疑之人。
忽听,前面木鱼响,有一个头陀正在当街化缘,瞧着背后影很象在哪里见过的,他就悄悄地、远远地跟在后面,只见那头陀一转弯走入了一条冷静的小巷。
望着侧脸正是怪头陀,心里不由奇怪起来,暗想:“怪头陀离了丽霞岛却跑到这里来化缘吗?闻得这头陀非常好色,那么这里采花的案件也许就是那厮犯的了。我既已遇见了他,岂可轻易放过?”
遂后,也踅入小巷去。
怪头陀朗声宣诵佛号,正在前面一步一步的走。朱大常恐防自己被怪头陀瞥见,恰巧旁边有一垛高墙的嘴角伸出在巷口,朱大常便隐身墙角边,偷看怪头陀的动静,只见怪头陀忽然停立在一家门前,手里敲着木鱼,抬起了头,不知在那里瞧些什么。
遂探出头来,跟着向上面看时,原来这人家前面的短垣内有一座小小红楼,楼窗开着。正有一个十七、八妙年华的小姑娘,伸出了半身,在窗口晾衣,所以那怪头陀瞧得呆了。
小姑娘已把衣服晾好,听得街头木鱼声,向下面看了一看,把手掩着脸,说声怕死人也,立刻把窗关上,不见了苗条倩影。
怪头陀又对那家门口凝视了一下,方才敲着木鱼走向前面去了。那巷是很短的,怪头陀又拐弯过去,剑秋瞧得清楚,也就走到那家门前视察一番。
门上悬着一块“马君常痧痘幼科”的医牌,那小姑娘不知是马家的什么人,大约是姓马的掌珠了,果然生得美丽。楼头娇容,虽如惊鸿一瞥,可是已深深地留在怪头陀的脑海里了。
朱大常暗想:“倘然外面宣传的采花案件是怪头陀犯的,那么今天晚上,怪头陀十有八九要到马家来采花了。他方才不是向楼窗上瞧得馋涎欲滴吗?见了这样韶年玉貌的女郎,他如何放得过呢?我不撞见他也罢,既已瞧见了,今晚我必要到此等候那怪头陀前来,杀他一个不防,也救了一条性命。”
朱大常如此想着,便回身走出小巷,返至客寓憩息。
到了晚上,他暗暗带了惊鲵宝刀,出了客寓,跑到马家,要想觅一个藏身之处。恰好背后一垛风火墙下面有一道横作黑沉沉地又是正好隐身,他遂从房屋上跃登,伏在横脊后。
刀黑夜,人家决不会瞧见这地方有人的,而自己望出去,面几重屋顶都在眼底,尤其是女郎小楼上十分清晰,里面还前有灯光射出呢。
他静伏了良久,不见一些影踪,暗想怪头险若然不来,自己不是变成痴汉等老婆吗?一会几楼上灯光也已熄灭,大约楼中人也已熟睡了。
他等候得好不心焦,正想立起身来吐口气,忽然眼前似乎瞧见有一条黑影,从左边飞到小楼上去。忙定晴看时,果见一条黑影站在小楼屋顶之上,好似向四周察看一下,但是自己这地方是十分隐秘,人决不能瞧到的。
然而,怪头陀的飞行本领真使人佩服,怎样上来的,自己也没有觉察到,今晚我倒要好好地对付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