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进忠听儿子这样说,也就只好忍住怒气,取了十两银子给庄丁,教他好好儿在庄中休养,又每日把武艺传授寇玉蝶,教她舞剑,寇玉蝶精心学习,这样过了半个月。
一天晚上,萧进忠正和他夫人在家中讲话,寇玉蝶也侍立在侧。
忽听外面人声喧哗,见有一个庄丁跑来,气急着说道:“老主人快出去,有人和公子在外边庭院里动起手来了。”
萧进忠料得是俞鹏等来寻衅,忙取过金背刀,跑到外边去一看。
见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伟男子,穿着一身黑衣,手里使一对铁锤,正和慕解狠斗。
众庄丁都举着尘笼火把,在旁呐喊。
萧进忠跳过去,对慕解说道:“我儿闪开,待我来斩这匹夫。”
慕解闪开一边,萧进忠将金刀指着伟男子说道:“来的莫非俞鹏吗?”
那人答道:“咱正是俞鹏,你这老头儿,自恃有些能耐,擅收殴辱咱家妇人,强夺姓寇的女子。
今日咱到此,特来我你的,须知九头鸟俞鹏也非好欺的,你快叫那姓寇的小贱人出来。”
萧进忠大怒道:“我既把她带来,你们休想她回去,送你纹银本是给你的脸,你却将来使割去两耳,是何道理?今晚前来,先吃我一刀。”
说罢,手中金背刀早向俞鹏头顶上劈下,俞鹏岂肯示弱?
把双锤架住,还手一锤,打向萧进忠腰眼。
萧进忠收转刀来,恰好迎住。
“哨~”的一声,早把铁锤隔开。
二人刀来锤往,各用全力猛扑。
这时候,屋上又跳下两个人来,一个是白面熊李金发,手舞双刀。
一个是赛时迁曹七,使着一柄短斧。
慕解见敌人来了助手,忙使开宝剑上前迎住。
五个人在庭院中斗了数十回合,俞鹏见萧进忠武艺果然高强,自己不能取胜。
众庄丁又四面包围上来,恐怕截断了出路,所以向萧进忠虚晃一锤,喝声:“着!”
萧进忠急避时,俞鹏早已乘势跃上对面屋檐,说一声:“萧进忠,今晚领教你的武术,果然高强。待数天后再见吧,你也不必追咱了。”
萧进忠闻言,抱着宝刀向屋上瞧着,并不去追。
同时李金发和曹七见俞鹏走了,他们也就丢了慕解,一跃上屋。
黎解却不肯放他们走,早跟着跳上去,但在他脚尖还没有站定在屋瓦上时,俞鹏在那边将手向他一扬,便有一件东西疾如流星向他头上打来。
慕解明知是敌人施放暗器,可是已经不,右肩头已着了一下,乃是俞鹏发出的飞及避让,将头一偏。
萧进忠大惊,急忙上前去锤,一阵疼痛,从屋上跌下地来救护,俞鹏等乘这当儿,一溜烟的逃去了。
萧进忠吩咐庄丁把慕解扶回卧室。萧进忠的妻子得了这个消息,忙和寇玉蝶过来探视。
萧进忠取出伤药来,给慕解服下,教他安卧莫动,隔数天便会好的。
慕解道:“孩儿本在外边书房里看书,听得庭心里有人投石问路,果然那斯来了。
那斯的武艺也不过如此,孩儿敌深中了他的铁锤,望父亲代我报仇。”
萧进忠道:“命鹏走的时候,曾说数天后再见,他必然要去请人相助再到这里来的,我断不能饶恕他。”
萧进忠的妻子说道:“敌人这样厉害,又去请出助手。你们父子已伤了一个,只有你一个人,任你怎样勇敢,究言年纪已老,况又寡不敌众,如何是好呢?倘然慕兰、小香在家,倒可相助。然而,他们偏又不在这里,你须得早早防备才是。”
寇玉蝶在旁听了,心中大为不安,便向萧进忠说道:“义父救了我来,却累府上不安,小女子是非常抱歉的。
不如,把我交还了俞鹏,随便他们把我怎样处置……”
寇玉蝶的话没有说完,萧进忠把手摇摇道:“玉蝶不要说这种话,老夫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待他们再来便了。
我的一生英名,决不肯败在狗盗手里的。”
慕解在床上说道:“大名府的宗老伯,他和父亲是莫逆之交。
父亲不如修书,差人前去请他前来相助一臂之力,便不怕俞鹏再去请什么人来了。”
萧进忠点点头道:“一盏灯宗亮的本领,果然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
我和他老人家已有二三年不见了,他的性情和我仿佛,我准去请他前来,他必能慨允,待我明日差人去便了。”
萧进忠的妻子闻言稍觉安慰,次日萧进忠便写了一封很恳切的信,托一门客骑了快马而去。
到第四天早上,门客回来,报称宗亮不在家中,到关外去了,真是不巧。
萧进忠无可奈何,只有凭着自己的力量和俞鹏等一拚了。
慕解的伤尚未痊愈,萧进忠的妻子很代她丈夫忧虑。
恰巧慕兰这一天回家,且有朱大常、玉琴等同来,萧进忠的精神不觉为之一振。
现在慕兰问起她的哥哥慕解,所以他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详细告诉他们听。
慕兰道:“哪里来的九头鸟,伤我哥哥,欺我老父?女儿既已回家,倒要试试他的本领。
他去请人相助,好在我们这里也有玉琴姊姊等在此,不怕他们怎样凶恶的。”
玉琴在旁也说道:“很好,我们到了府上,也愿相助一臂之力。”
萧进忠道:“这样使老朽更是感激了。”
萧进忠的妻子遂去拉着寇玉蝶出来,向众人拜见。
众人见寇玉蝶生得美好,一齐称赞,都说老英雄这件事做得十分爽快,功德无量。俞鹏等怙恶不悛,一再跑来寻衅,大约是他们恶贯满盈的日子到了。
萧进忠夫妇不见小香,便向女儿询问。
慕兰道:“提起了小香,使人痛心,现在她已死了,少停再把她的事情告察吧。”
萧进忠道:“小香的母亲在你们出走之后,她也得病去世了。总之这头亲事错配了人,遂有今日的结果,断送了我的妹妹,这又有什么话可说呢。”
叹下一口气,张兰见朱大常等有她的父亲奉陪,她就和寇玉蝶跟着她母亲到里边去探望慕解。
暗暗把自己和程远如何相逢,小玉为媒,以及小香行刺,彼此分离,八里堡害人反害自己等许多事指,告诉她的母亲听。
她母亲听说自己女儿有了如意郎君,喜气双重,如何不快活。
所以,回出来的时候,掌不住尽向程远上下打量。
慕兰又时时向他微笑,程远如何不觉得呢?
萧进忠早吩咐厨下预备丰盛筵席,一则贺骨肉团圆,一则为女侠等洗尘。分宾主坐定后,大家举杯畅饮。
席间玉琴、朱大常遂把他们分散遇合,以及和慕兰、程远弃嫌修好的经过,一一详告。
萧进忠听了,掀髯大笑道:“这才不愧磊落光明的大侠了,小香虽是我的甥女,而她的殒命也是自取其件,不足惜的。”
大家又谈些外边的事,提起贾三春、袁彪、公孙龙、李天豪,非非道人等。
萧进忠道:“这都是世间的奇人,不可多得,可惜老朽未能和他们一见,未尝不是憾事呢。”
直到夜深方才散席,朱大常和程远都住在外边的客房里,玉琴却被慕兰拖着到她的闺房里去同寝。
萧进忠的妻子把小玉为媒,撮合程远和慕兰婚姻的事告诉了萧进忠,且把慕兰交出的小玉书札给萧进忠看。
萧进忠方才已和程远谈过,觉得程远和朱大常同是少年俊杰之士,得此人为婿,心里很满意。
次日,大家起身,天气很热,卫辉府城内没有可玩之处,所以玉琴和朱大常等仍在庄上休息,浮瓜沉李,闲谈一切。
晚餐后,萧进忠和朱大常、程远在书房里谈话,慕兰和玉琴陪着老母在后面庭心中纳凉,寇玉蝶也一同坐在那里。
玉琴不预备到外边去了,所以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小衣,露出雪藕也似的玉臂。
慕兰瞧见玉琴臂上套着一只绿油油的亮晶晶镘头,在黑暗里发出光明,又似玉又似翡翠,不知是什么宝物,便问道:“玉琴姊,你臂上戴的可是玉镯吗?”
玉琴答道:“此镯名唤‘分水宝镯’,听说是海外之宝。不论是谁,戴了这只宝镯入水去,不至有灭顶之虞。我现在想起了,以前在太湖里横山投水的当儿,自己也忘记了臂上戴有此镯,以为必死无疑。
后来我搁在芦苇边,没有沉下,而竟得救,未尝不是这分水镯的力。否则,万顷湖波,我是不识水性的人,岂有幸免之理,而能等到魏志尚来援救呢?”
慕兰拍手说道:“我早知姊姊有这个宝物在身上,也不会过于发急了。怎么朱大常先生没有提及呢?”
玉琴微笑道:“大概他也忘怀了,这宝镯还是在数年之前,我们到临城去的时候,投宿在一家黑店里,被我窥破秘密,而把女盗杀死,无意中得了此镯的。”
遂脱下来递给慕兰玩赏,慕兰又递给她母亲和寇玉蝶看过后,仍还给玉琴戴在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