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凤看罢,仍还给常龙,由常龙交还程远藏了。
大家又吃些菜,喝些酒,谈谈江湖上的轶事,不觉已至更深。
程远既醉且饱,向常龙等道谢了,独自归房安寝。次日早上起身时,只见常龙又走来向程远道:“程先生今天上济宁去吗?”
程远点头说声:“是的。”
常龙道:“我们兄妹也有事情要往济宁,我们可否一同走?”
程远闻言,顿了一顿,没有回答。
常龙又道:“从济南到济宁也无大城,我们在济南已演唱了三天,很赚些钱,盘费尽有了,所以沿途也不再卖艺,情愿伴同程先生走,以解途中寂寞,可好吗?”
程远勉强答应。
大家用罢早餐,付去房饭钱,一齐上道。
赶了一天,前面是一个小镇,名唤清风驿。
此时,天色已晚,他们四人就在一个小客寓里歇下。
晚上,程远听得他们兄妹三人在屋后低低谈话,不知说些什么,只有一二句话听着。
常龙道:“怎么你不赞成呢?哦!知道了……我们也明白你的心的……”
接着又听常凤说道:“我总不愿意照你们这样办法的……”
以下又听不清楚,等了一歌,常龙道:“这样总好了。”
三个人走进房内,一同点了菜吃夜饭。
因为,这店房间甚少,只剩下这一间,程远不得不和
他们同居一室,晚餐后,大家又讲些话,便要睡卧。
室中只有二榻,常龙让程远独睡一榻,他妹妹常凤独睡一榻,他自己和常虎睡在地上。
程远睡的时候,把宝剑横放在枕边,镖囊也没有解下,因为他方才听了常氏兄妹的说话,心里未免有些疑惑,况且三人的来历也不甚明白,不可不防,遂假寐着,不敢入梦。
隔了良久,不见动静,他又觉得有些疲倦,遂也酣然安睡了。
不料,睡到明天早上醒时,摩挲睡眼,一看常龙、常虎兀自睡在地上,鼻息如雷,似乎熟睡的样子。又看那边榻上,不见了常凤,心中觉得有些奇怪,暗想:“天这样早,大家都没有起身,这小姑娘独自到了哪里去呢?”
他遂坐起身来,回头一看枕边放着那柄百里宝剑早已不翼而飞,再摸腰边的镖囊,内中藏着的三支毒药镖也不见了。
程远失去这两个宝物,心中大惊,不觉失声而呼。
在这个时候,常龙、常虎被程远大声呼醒,各从地上爬起,忙问程远何事?
程远怒道:“你们不要假作态,你们看,常凤到哪里去了?”
二人回头一瞧,不见了常凤,便也惊异起来,道:“咦?我妹妹到哪里去呢?好不奇怪!”
程远道:“真是奇怪?我的宝剑和毒药镖也都不见了!”
常虎道:“啊哟?程先生的剑和镖怎样会失去的呢?”
程远大怒道:“不是你们的妹妹盗去了,还有谁呢?你们快快说出来,她盗我的东西究竟怀的是什么意思?你们断无不知之理。”
常龙、常虎道:“我们都睡得很熟,哪里知道呢?”
程远道:“不要赖。”
他一边说时,一边从镖囊里忽又摸索着一样东西,乃是一张小小纸条,上面写着道:程远先生伟鉴,我很佩服你的本领高深,因为你能够将我的鬓边花击落,真非容易之事。但我很有好胜之心,所以把你的镖和宝剑乘间取去,和你是相戏的,你能取还吗?
请你不要错怪我的哥哥,风白程远看了这张纸条儿,见笔迹很弱,又有几个别字,像是女子写的,当然是常凤和他相戏了。
但不知含有什么作用,对于自己弄什么玄虚,深悔自己太欢喜和人家兜搭,以至于此。
若不早将东西取还,岂不要耽误我的行程吗?
于是,他将这纸条抛给常龙、常虎看了,常龙道:“程先生,你是明白的人,上面写得很是清楚,我妹妹一时好胜,和你戏要罢了,你若要使物归原主,只是要你自己去找常凤好了。”
说毕哈哈大笑。
常虎也说:“有了这个字条,便可证明非我们弟兄之咎。”
程远冷笑一声道:“你们休要假撇清,自家兄妹,安得不知?现在我又不知她藏在哪里,人生地疏的,我往哪里去寻找呢?你们弟兄倒反若无其事。哼!我不问你家妹妹要物,好在有你们二人在此,我只向你们要便了。”
常龙道:“那么你将怎样办呢?”
程远道:“要你们二人领我去同找。”
常龙龙、常虎听了,面对面的看了一会,常龙遂说道:“在这里附近有个明月村,那里我记得有一家熟识的人,我妹妹也许走到那边去。我们不如陪伴程先生同去吧。倘然找不到时,我们也无法可想了。”
程远冷笑道:“既有这个地方,去了再说。”
大家穿好了衣服,开了房门,喊打水,彼此洗过脸后,吃毕早饭,三人遂一齐出门。
程远不知明月村在哪里,自然跟了常氏弟兄闷走。
常龙、常虎走了一段路,前面是一条河,常龙回头对程远说道:“到明月村去,走早路太远,不如走水路较为近些。”
程远道:“随便你们走早路,走水路,只要将我领到明月村便了。”
于是三人沿着河边走去,只见那边泊着一只小舟,常龙便高声喊道:“船上有人吗?”
跟着见船上钻出个老汉来,问道:“客人们要往哪里去?”
常龙道:“我们正要坐你的船往明月村去。你年纪老了,待我们自己来摇吧。”
老汉道:“很好,本来我也摇不动啊。”
老汉把小舟靠近岸边,自己走上岸来。
常氏弟兄便和程远跳到舟中,常龙走到船稍上去摇橹,常虎立在船头将篙点着水,这船便渐渐向前移动,回头对那站在岸上的老汉说道:“你放心吧,我们从明月村回来,可以把船交还你的。”
常龙摇动着橹,一声效乃,小船就摇向前边去,摇了一大段水程,河面渐阔。
程远坐着,有些不耐烦,便向常虎问道:“到明月村究竟有多少路?”
常虎摇摇头。
程远又回转身问常龙道:“什么时候可以到达?”
常龙答道:“这却难以知晓。”
程远听听他们弟兄二人的话,耐不住又跳起来道:“怎的你们二人既答应伴我前往,怎么又不知晓?”
常虎将篙子一横在手里答道:“我们弟兄本不是摇船的人,也不认得明月村在哪里,只好摇到何处是何处了。”
程远大怒道:“啊呸!你们既不认得路,又摇什么船,显见你们三人串通一气,又想把我骗到什么地方去了。”
常虎哈哈大笑道:“你又不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我们要把你骗到什么地方去呢?这都是你强逼着我们的啊,怪人家做甚?”
程远心中大怒,又说道:“哼!你们都是坏人忘八羔子的,待我先收拾了你们,再去找寻你家小丫头。”
常虎把篙子指着程远说道:“你骂人吗?不要欺侮我们弟兄无能。来!来!我们较量一下,狗养的怕你!”
程远被他一激,立即跳到船首,说道:“很好,待我先来收拾你这小子。”
常虎正要将篙子横转来打程远,早被程远抢住在手,右脚一起,已把常虎踢落水中。
此时,常龙在船艄上瞧得清楚,放下橹,把手指着程远骂道:“姓程的,你怎敢害我兄弟。”
程远心里正十分恼怒着,遂回身抢到船后来说道:“索性也把你收拾了罢。”
一手使出那个狸猫捕鹊的解数,扑上前去,抓取常龙,常龙见他来势凶猛,不及躲闪,忙把身躯向后一个翻身,扑通地也到了河里去。
只剩程远一人在舟上,他又不会摇船的,又不认识路径,虽然将常氏弟兄打燕水里,但自己却怎样办呢?常氏弟兄和他们的妹妹都非好人,我悔不该和他们同行,以致着了他们的道儿,他们说的明月村,又安知不是伪语欺人吗?不如同到寓中去再说。
于是,他就走到船头上把篙子点着水,正要回船,却见这船滴溜溜的在水中很快地自转着,自己险些站不住,便喊:“奇哉?怪也?莫不是今天我遇着了鬼么。”
他正在惊疑之际,又见船艄后水里钻出一个黑脸来,正是常龙。
程远骂道:“小鬼,原来你没有死,快快跳上船来,拼个你死我活。”
常龙笑道:“姓程的,你莫要逞能,请你水里来吧。”
说着话,把船艄一扳,程远说声:“不好!”时,这船早已一个翻身,船底向了天,程远跌入水中,心里明知常氏弟兄乃是精通水性的,不料又着了他们的道儿。
刚要挣扎,早被一个人揪住了他的头发,向河底直沉下去。
程远一张口,咕嘟嘟的喝了几口水,狠命地伸手要打那人,但是他的手方才伸上时,又被一人紧紧按住,相助着把他压下去,这样在水中打了一刻。
程远喝的水一多,立即昏迷过去,不省人事。及至他醒转来时,不知怎样的被常氏弟兄把他紧紧缚住,睡在河边,身上却又换了一身干的青布衫裤。
看看河中船也没有,人也不见,常氏弟兄又不知到哪里去了。
他躺着,觉得有些疲软无力,想想常氏兄妹的行径,不知有何作用?若是他们真心要杀害我,那么早可将我沉死,何以又把自己救起,抛在这里,似乎含着戏弄自己的意思。我吃了这个亏,又将如何报复呢?心中恨恨的咬着牙齿,希望有人前来,可以解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