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正在右边一间小小的房里伴她的小儿同睡,听得声音便出来,见了玉琴,便道:“呀~原来就是姑娘,何事回来?那三位先生呢?莫非……”
玉琴把头摇摇道:“我们真是不幸,遇见盗匪了,他们都被捉去,只有我一人脱险。”
那男子从后边跑出来,说道:“姑娘,你们遇见强盗么?前面乌龙山上的强寇端的历害非常,方才我从田中回来的时候,听得阿元娘说起有四位客人,三位是先生,一位是姑娘,在此借用午饭,一同向前面去的。
且说你们十分慷慨,赏赐银子,我就怪她为什么不告诉客人前面有盗匪的呢?她又说,因为她瞧见你们都带武器,不象无能之辈,所以没有和你们说起的。”
玉琴笑道:“不错,这也不能怪她。”
男子便请玉琴坐定,又教他妻子到厨下去煮粥。
玉琴便问男子姓名,男子道:“我姓裘名唤天福,一向在此耕田过活。以前也时常到乌龙山去打柴的,后来山上有强人,我就不敢去了。
那山上的盗魁便是金刀穆雄,本是卫辉府二龙口的土豪,后来得罪了上司,闹翻了脸,便到这山上落草为寇了。
穆雄还不算利害,惟有他的浑家母夜叉胜氏,善使一根十三节的连环钢鞭,非常了得,连穆雄也非她的对手。可想她的本领高强了。你们遇见了他们,自然失利了。”
玉琴微微笑道:“虽然失利,我却要去救他们来的。”
男子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说道:“不是我看轻你,谅你小小弱女子,怎能到山上去冒这个重大的危险呢?不如报官再说罢。”
玉琴笑道:“报官有什么效力?官厅若有剿匪能力,何至坐视盗匪猖獗如此?”
天福点点头道:“姑娘说得不错,现在的官府畏盗如虎,尽向上司蒙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哪里顾到行旅的不便,地方上的为害呢?”
说到这里,那妇人已端了一大碗小米粥和一碟咸雪里红前来,请玉琴吃粥,玉琴谢了。
吃过粥后,对他们说道:“你们大概早要睡了,夜间的事你们不要管,我自会去,自会来的。”
天福又说道:“姑娘,若是一定要去时,须记得上山正面的路是走不得的,非但山路峻险,而且有三重关隘,夜间都有埋伏,你一人前去蹈险,倘有不测,如何是好?我想不如从侧面石盘岭越过去,敢道既近,危险反少,那边只有一座调楼,比较容易走些。”
玉琴道:“承蒙指教,可惜我不识路途。”
天福又道:“姑娘,向前走到乌龙山下时,不要向正面上山,可向右边一条斜上的山径走去,那边有一条小小溪洞,只要沿着溪涧行走,不到三四里便到石盘岭,只要越过岭上的一座碉楼,下得石盘岭,地便平坦,再向左边山路走上去,就到乌龙山上的中心了。”
玉琴把天福的说话一一记好。便道:“你们去安睡罢,不敢再惊动你们了。”
天福倒也爽快,便和妇人回到房里去。
玉琴一个人盘膝坐着,闭目养神。约近二更时分,不敢耽搁,便飞身从屋上越出,施展飞行术,一口气跑到乌龙山下。
记得天福的说话,看清方向,向右边一条斜上的山径走去。听得脚边淙淙的声音如鸣琴筑,正有一条小涧,她便沿着小涧而上,不多时便到得石盘岭。
月光很好,运用夜眼瞧见林子那边正有一座高高的碉楼,再蹿过林子,已到了碉楼之下。抬头见碉楼上插着许多刀枪旗帜,壁垒森严,隐隐有击柝之声。
那碉楼筑在两个石壁中间,正当要道,没有别的路可以飞越。好玉琴,毅然决然地不顾什么危险,飞身一跃,已到了碉楼上面。见距离十数步的地方,有两个小喽啰,正背对背的蹲着在地上打瞌睡。
玉琴也不去惊动他们,俯视里边,也不见什么动静,她就连蹄带跳地越过了那座碉楼,可笑强寇们一些也没有觉得。
山上的鹳鸟却在明月之夜,在谷中引吭而鸣,如老人咳笑一般,令人毛发悚然。
玉琴壮着胆,跑下石盘岭,从左边山路飞跑而上,已到了乌龙山岭。停住脚步向四下一瞧,见前面有一带高大的房屋,料想必是盗窟,走到屋边,跳上墙垣,见里面各处都有灯火,想盗寇还未睡眠,不知双刀客朱大常被拘禁在哪里,教她如何援救?
越过了一重屋脊,听得里面一进的屋中欢笑之声,沸腾入耳,灯光明亮,她就轻轻走到那屋子侧面,伏在屋上暗处,向下观看。
就见正中是一间大殿,殿中摆着酒席,有四个人向外坐着,中间的一男一女都是老年。
男的鬓毛已斑,想是金刀穆雄。女的年纪比较穆雄稍轻,面貌丑陋,露出一口不齐整的黄牙,方作鹭鸶笑,大约就是母夜叉胜氏了。
左边坐着的一个少年,正是那个蒋刚。再向右面一看,见坐着一个女子,不是别人,原来就是飞天蜈蚣邓百霸的妻子穆玄瑛。
以前在白牛山被她漏网逃脱,不料现在此地,大约她就是金刀穆雄的女儿了。
那么仇人相见,新仇宿冤一齐发作,不知双刀客朱大常吉凶如何,心中却有些惶惑。
只听蒋刚开口对穆雄说道:“我们兄弟二人将这条计策去引诱他们,果然他们不知不觉地随入彀中,可惜那个女子逃走了。我虽然教弟弟去追赶,但是却不知道此时还不回来,不知追到哪里去了。”
穆雄道:“我方才又遣周头目带了四名儿郎前去接应,但是也不见回来。”
穆玄瑛接着说道:“那女子就是所说的荒江女侠,有十分了不得的本领,不要蒋猛反吃了她的亏,也未可知。她是我的仇人,被她逃脱,真是可惜。”
穆雄喝了一杯酒,掀髯说道:“谅她小小女子,有什么天大的本领?我总不信。”
母夜叉胜氏又说道:“她杀我女婿,正是可恶,若给我见面时,必请她吃一钢鞭。”
穆雄又说道:“我们虽然没有将她捉住,但已捉到她的同伴,现且监禁着,等到捉得荒江女侠时一起发落。”
穆玄瑛道:“那个号称双刀客,叫朱大常的就是她的师兄,我们既已把他擒住,不如马上结果了他的性命,免生后患。因为荒江女侠倘然没有被我们追到,说不定她会冒险到山上来援救她的同伴。”
穆雄道:“既然如此,依你之言,便把这双刀客朱大常砍了罢。”
便命左右将那个双刀客的推来,两个喽啰答应一声而去。
玉琴在屋上瞧得分明,听得清楚。
不多时,早见两个喽啰握着鬼头刀,押着双刀客朱大常前来。
双刀客朱大常虽已被缚,神色自若。
推到穆雄面前,穆雄便向他喝问道:“双刀客朱大常,你帮助了姓方的女子把我女婿杀害,结下血海大仇,你们在汤阴的时候,又将我的妻弟粉蝴蝶胜万清擒获,到官府请功,这正是仇上加仇,怨上结怨。今日被我们捉住,这就是报应。”
双刀客朱大常朗声骂道:“呸!老贼,这有什么报应不报应,你的女婿,你的妻弟,和你一样的都是民物之害,杀了他们也是死有余辜。
可惜你们这些草寇还未授首,早晚末日必要到临。我今不幸中了你们的诡计,大丈夫一死而已,何必多言!不过我的同伴还在那里,没有上你们的当,她必要代我复仇的,恐怕你们釜底游魂,不久也要同赴黄泉。”
玉琴在屋上听双刀客朱大常说得这样痛快,不觉暗暗点头,徐徐掣出真钢宝剑,准备动手,只听穆玄瑛对她父亲说道:“爹爹不必同他讲理,待女儿把他先行开膛破肚,挖出他的心来,好献祭给亡夫阴灵。”
穆雄点点头,才吩咐把双刀客朱大常绑在庭中一株树上。
穆玄瑛便取过惊鲵宝刀说道:“此刀便是双刀客的所用之物,我今就把来取他的性命。”
说罢,便将外面的褂子脱下,露出里面绿色的紧身小棉袄,手横宝刀,走至庭中,对双刀客朱大常猛喝一声道:“看刀!”
一刀向双刀客朱大常的胸口刺去。
双刀客朱大常早已闭目待死,在这千钩一发的时候,忽听啷啷数声,几片屋瓦从上面飞将下来,正打中穆玄瑛的手腕,她忍不住疼痛,那柄惊鲵宝刀也跟着堕在地上。
便见一条黑影如飞鸟般跳落庭中,一道白光径奔穆玄瑛的头上。穆玄瑛不防,猛吃一惊,手中没有兵刃,只好向后跳避。
玉琴身手敏捷,早将双刀客朱大常身上的绳索割断,说道:“朱师哥,我来了!快些努力杀贼!”
金刀穆雄在堂上看得清楚,气得他胡须倒竖,啊呀呀一声大叫,从左右手中取过一柄金背大刀,一个箭步跳至庭中,疾使一个独劈五岳式,向玉琴头上一刀劈下。
玉琴把剑向上一迎,哨的一声,把金刀拦开,觉得其势沉重,不可轻忽。便将剑术使出,一刀一剑,寒光霍霍,在庭中酣战起来。
双刀客朱大常已将身上绳索脱下,很快地从地上拾起自己的惊鲵宝刀,正要相助。
母夜叉胜氏早挥动十三节连环钢鞭,宛如一只雌老虎,打一个旋风向他扑来。
双刀客朱大常舞起宝刀,迎住母夜叉,一剑向她腰里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