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天雄道:“承足下如此谬赞,更使我惶悚无地可容。但我久闻铁头金刚的威名,耳闻不如目见。犬子虽已见过足下神功,今夜还想领教一次,不知足下肯不肯试一下子?”
宋霸先岂肯示弱?毅然答应。
韩天雄遂和小雄、蔡浩二人引着宋霸先来到一个室后大庭中,指着对面的两扇石门道:“尊头若能把这两扇石门撞开时,我们父子甘拜下风,足下也不愧是个铁头金刚。”
宋霸先自思我这头任你坚硬的东西,无有不破,区区石门便把它撞去也非难事,韩天雄未免小观我了。遂道:“很好,但我撞开了门,也有一个条件要求你呢。”
说罢运足气,把头一低,向石门撞去。
不料他的头撞到石门时,石门早向两边分开,顶上很快地落下一把又大又重的铡刀来,竟把宋霸先铡为两段,血流满地。
原来,韩天雄父子这一趟出来做些买卖,遇见宋霸先的镖车,很想下手。
但耳闻铁头金刚威名,不敢冒睐从事。
先叫小雄跟着察看,却被宋霸先一头撞倒大树,他吓退回去向父亲复命。
韩天雄知道难以力胜,不如智取。
料他们必从双林镇走,镇上有他的盟弟蔡洪居住。遂和小雄抢先赶到蔡家,把自己的意思和蔡洪商量。得其同意,秘密设下这个机关,然后他自己去看宋霸先,诓骗他前来,有意用话激将,使他坠入毂中。
可怜那铁头金刚以头出名,也以头丧其身,不能不令人慨叹。
宋霸先的手下人见宋霸先一去不回,杳如黄鹤。
四出找寻也没有影踪,知道那姓韩的老头不是好人了。遂一边仍旧押送镖车上天津去了,一面遣人回去报信。
窦氏母女得知这个消息,明知宋霸先凶多吉少,也是没法想,直等到解送镖车的人都回来了,宋霸先仍无下落,知道他的性命一定送在那个韩天雄手里。
窦氏再使人到双林镇探访,仍然没有结果。
过了一年,母女立誓要代他报仇,遂假扮了卖解女子,一路出来找访仇人。不想,竟在此巧遇玉琴和朱大常二人,说出韩天雄的地方来。
彼此既是同志,遂相约同去剪灭那个老贼。
朱大常又把自己夜探韩家庄,邂逅玉琴,以及铁拐韩妈妈如何厉害,他们先到曹家坞意欲请云三娘出来帮助,及闻云三娘已赴沧洲,他们又赶到这里来找寻,无意遇见黑影入院,私探误中机关,陷身地窖,发见机关,然后出险情形大略奉告一遍。
云三娘道:“我本在曹世芳家里,闻沧洲宝林禅院宏光和尚劣迹秽行,遂到这里来探问明白,才来动手。只因我另有小事耽延,遂让你们前来了。现在且暮淫管都已伏诛,余众赤已歼灭,我不妨相助你们往韩家庄去会铁拐韩妈妈。”
云三娘对大众道:“听说还有二个女子被智能和尚不知藏在何处,我等亦要拽寻出来才好。”
朱大常道;“不错!力遂又四面去寻,在智能禅房里发现一个女子憔悴得不成模样了。”
云三娘遂和四人商议,她们此番课恶除暴,不过为了,腔热烈的心肠起见,好在禅院中作恶之地已经破露。
有许多被劫的女子是最好的见证,她们不必留在这里出头露面,到公庭上去干预这事,还是到韩家庄去罢。
四人同声赞成。
朱大常遂去厨下寻些什么食物和玉琴同食,因为他们腹中饿得很了。
窦氏母女乘这个当儿先自悄悄回转客寓,把他们的房饭钱放在桌上,带了行李,仍到禅院里来。
他们都有绝妙的本领,所以逆旅中人无一知道。
回到禅院时已有四鼓,云三娘道:“我们走吧。”又对那些女子道,“你们在此不必害怕,天明时有人前来,你们可以报官查验,将来定会安返故里的。”
众女子一齐拜倒在地,叩谢活命之恩。
朱大常遂去开了庙门,大家离了禅院,赶路望苏州而去。
至于此地的善后,自有官厅出来办理,也不必细表。
且说那玉琴等到了禾丰驿霍元茗家里,介绍霍元茗夫妇和云三娘等相见。
霍元茗大喜,特地杀鸡宰羊,用十二分诚意款待他们。
云三娘不欲多逗留,立即要去下手。
玉琴也因祝年华在黄村等候多时了,心焦万分,急于前去安慰他,遂一致议决今夜同去韩家庄除韩氏一门。
晚饭后出发,云三娘和玉琴为中路直趋正中。
窦氏母女为左路,从庄左入。
朱大常和霍元茗为右路,从庄右入。
互相应策,大破韩家庄,为地方除害。·
刀光剑雨又是一场酣战。
韩家父子自从朱大常和玉琴夜探以后,觉得自已的秘密行为已被能人看破,所以有人特来找寻,又被人家逃去,说不定还要前来,不可不严密防守。
于是,每夜他们必要起来巡视两次,更夫加多,一些儿也不懈怠。
凑巧有他两个盟弟前来拜访,乃是南方的孟氏昆仲。
兄名火眼狻猊孟公武,弟名海底金龙孟公雄,武艺都很精通,是江南太湖中的一霸。
尤其是孟公雄能在水底潜伏三昼夜,泅水数百里不倦,好似水浒传中梁山泊好汉浪里白条张顺一般,所以得到这个海底金龙的别号。
在那汪洋三万六千顷的太湖里出没无常,大小商船碰着他的手,可算悔气星高照。
不过,来往的船若能先出一笔买路钱,便可很平安的一帆稳度了。
韩天雄便留他们兄弟在他庄上多住些日子,籍作助,孟氏兄弟当然答应。
这天夜里,韩天雄还没有睡,听庄东击柝声音有些蹊跷,遂带了宝剑踅到东边来视察。
黑暗中果有二个妇女一老一少,正擒住了两个更夫在那里逼问口供。
不觉大怒,叱咤一声,拔出宝剑来向她们奔过去。
这一路正是窦氏母女。
宋彩凤见了韩天雄,料是她父的仇人,便娇声叱问:“你老头儿是谁?我们是来找韩天雄的。”
韩天雄答道,“便是我!你们找我做甚?.”
宋彩风冷笑道:“原来你就是老贼,你还记得铁头金刚宋霸先么?我是他的女儿。我父与你何仇何冤?不知你用什么诡计把他害死,我们是特来复仇的。看你逃到哪里去?”
窦氏听说是韩天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摆动双钩,跳过去便是一钩。
韩天雄不慌不忙,挥剑成白光一道,和窦氏母女成在一起。
忽听庄内警铃哨啷啷的四面响起来,因为右路的朱大常和霍元茗飞过小溪跃上高墙时,霍元茗的轻身术没有朱大常那样佳妙,脚下不留心,早有一片瓦落下地来。
此时,韩小雄正在巡视,听得瓦声落地,从花墙头偷窥屋上,见有二个黑影,知道今夜又有外人来了。
便敲起警铃,报告全庄尽知,一面拔出宝剑轻轻跃上屋去。
朱大常眼快,早已瞧见,便叫霍元茗预备,自己挥动惊鲵双刀迎住小雄,和他厮杀。
庄中许多庄丁听得警铃响,一齐把兵刃握着,点灯笼火把前来。
孟氏兄弟在梦中惊起,忙带宝剑跑出来协助。见小雄正和一个少年酣斗,两道剑光一青一白,如蛟龙飞舞。但觉少年的剑光天娇若不可御,紧紧逼住,小雄似乎对敌不来。
孟公武使开手中雁翎刀,上前帮助。
霍元茗也舞动单刀,抵住孟公武。
孟公雄使开手中的软鞭来助小雄,霍元茗的本领不及孟公武,难以招架,同时小雄的剑已被朱大常的刀锋碰个正着,呛哪一声削成两段。
小雄大惊,遂和孟公雄退败下来,孟公武也只得退后。
朱大常和霍元茗紧紧追上,青光已绕到小雄的身后,这时铁拐韩妈妈来了。
韩妈妈在后楼还未睡眠,忽听庄内四周警铃大响,连忙挟了镔铁拐杖出来。
正见朱大常追着小雄,遂挥动拐杖挡住朱大常的刀光。
朱大常见了韩妈妈,知道她的利害,当心迎住。
小雄在庄丁手里换了一柄朴刀和孟公雄兄弟回身杀转。
霍元茗如何抵敌得住,朱大常也被韩妈妈拐杖盖住,不能脱身。
众庄丁呐喊声起,准备绳索,要来捕人。
正在危急的当儿,忽见屋上飞下两个银丸,白光闪闪,直射到铁拐韩妈妈身边,那是云三娘和玉琴到了。
她们本从中路安然而入,没有遇见敌人,只有几处楼上有灯光。
后来,西动有喊杀之声,众壮丁一齐奔到那边去,她们正在上面看得分明,遂发出剑丸相助。
玉琴也舞动真刚宝剑,跳到地上敌住孟氏兄弟。
云三娘的刀丸绕着韩妈妈上下左右飞舞,韩妈妈遇了劲敌,将铁拐使开,用全力对付。
朱大常又在旁夹攻,韩妈妈虽然利害,到底敌不过。
云三娘的剑丸左右飞舞,嗤嗤有声。
战够多时,手中拐杖略一松懈,银丸已乘隙而进,当胸截个正着,铁拐韩妈妈大叫一声,倒地而毙。
孟氏兄弟悉力和玉琴对敌,见铁拐韩妈妈死于银丸之下,心里有些慌张。
孟公武的雁翎刀又被玉琴的宝剑削断,玉琴乘势一剑劈去,早削去了孟公武半个头颅。
孟公雄知道情形不好,飞身上屋便逃。
朱大常瞧见,也跳上屋追去。
韩小雄见祖母已死,父亲又不前来相助,也想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