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
云府的东苑里一片寂静。
皎洁的月色洒在空旷的庭院,映衬得洁白的游廊一片清明。
四下里偶有几声隐约的鹊鸟啼鸣,清风袭来,花草木叶随风起伏,发出飒飒的声响。
这时。
东苑的庭院当中,厢房的两扇雕花门“吱呀”一声推开。
玉裁、云蛾和云齐心三人便蹑手蹑脚地跨过门槛。
轻缓的脚步踏在庭院光滑的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嘘,玉公子,你轻点,当心把苑里的女侍们都吵醒了。”
云齐心走在最后,正低声细语地朝玉裁埋怨着。
玉裁闻声,徐徐转过身来,挑眉一笑,玉裁毫不在意地说道:
“哎,心儿姑娘,你也太过谨慎了吧,咱们现在可还是在东苑呢……
心儿姑娘你可是东苑之主,怎么着?主人在自家的庭院里走动,也触犯了门规家法了不成?”
玉裁说罢,便朝云齐心挤眉弄眼地一声轻笑,便兀自朝前走去。
云齐心见状,正要开口阻拦,身前的云蛾却柔声安慰道:
“心儿,稍安勿躁,玉公子自然是心里有数的,咱们既然已经谈妥,万事听凭玉公子吩咐,可对?”
云蛾柔声道罢,裙袖中随即探出一臂,轻缓地在云齐心的肩膀上一拍。
云齐心扁扁嘴,只得悻悻地说道:
“蛾姑姑才认识玉公子几日,就开始向着玉公子说话了……
好吧好吧,既然蛾姑姑都这样说了,那心儿也不管了,看到时候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哼。”
云齐心努着唇角,一噘嘴,便忸怩着身子走去。
玉裁自顾自地朝前走着,耳畔却清晰地辨听着云齐心和云蛾两人亲昵的话语。
嘴角一扬,玉裁听得出云齐心和云蛾已是冰释前嫌。
一想到日前这二人还仍剑拔弩张地在厢房中对峙,玉裁便浅笑着摇了摇头。
真是造化弄人啊……
怀着轻松从容的心情,玉裁缓缓推开东苑的大门。
手中牢牢地握着巨大的朱木门闩,玉裁生怕弄出太大的响动,引人注意。
毕竟此时已经到了东苑的大门,门外便是云府的宅邸庭院。
两扇朱门徐徐启开。
老旧的门枢转动,正发出着“吱啦”的声响。
玉裁转而一边拨正门环,一边回头朝云齐心、云蛾低声唤道:
“心儿姑娘,云小姐,快来……”
“什么人?!”
玉裁话音未落,耳边登时响起一声粗犷的嗓音。
心中顿时暗自一惊,玉裁自知不妙。
先是略微一愣,玉裁顿了顿,便就势挤眉弄眼地朝赶来的云齐心和云蛾二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二人莫要走上近前。
转而。
玉裁徐徐地转过身来。
随即映入眼帘的便是两道人高马大的黑影。
玉裁不由得凝眉一望。
但见面前正立着两个虎背熊腰的壮汉。
玉裁正上下打量着,却听那为首的壮汉粗声呵斥道:
“深更半夜,你这般鬼鬼祟祟,意欲何为?!”
玉裁被这声雄浑的嗓音一吼,便随口回道:
“两位壮士,在下倒要问你们,这夜深人静的,二位不去歇着,在东苑门前做什么呢?”
那为首的壮汉当即厉声说道:
“你这小子,现在是爷在问你,爷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听见没有?!”
玉裁一听,顿时来了兴致。
许是久违出手,玉裁竟然觉得一时有些技痒难耐。
“哈哈哈哈,”玉裁见状,也顾不得搅扰旁人,当即放声一笑,不屑道:
“现在这年头,怎么什么歪瓜裂枣都敢自称爷了?也不知道是怎么长成这么大块头的……
也就是在云府,若是在外头,二位这般说话,怕是早就该丢了小命了。”
玉裁歪嘴一笑,便随即抱着两膀,昂首傲立在门前。
那两位大汉听罢,转而面面相觑,面上泛起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相视而笑,两位大汉更是满脸轻蔑,粗声道:
“爷就不跟你这小子废话了,也不知道你这瘦胳膊细腿的,能不能捱得住爷这一拳头。”
为首的壮汉转而摇了摇头,又道:
“小爷我奉命在此,今日便不与你一般见识,速速回去吧,回去锁好门窗,莫要再随意闲逛了,当心你的小命!”
另一位壮汉也高声接道:
“听见没?!俺大哥给你说话呢!小子!还不快滚?!”
玉裁闻声,眉头渐渐地蹙成一团。
努动着嘴角,玉裁一边讪笑,一边品头论足地打量着面前的壮汉。
趁着头顶皎洁的月光,那两位壮汉似乎看清了玉裁满脸不屑的神情。
“嘿?我说,你这小子,当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是吧?!”
那为首的壮汉当即怒上心头,一踏步,壮汉一手便要向玉裁的衣领抓去。
玉裁见状,心中自然是不慌不忙。
鼻息一哼,玉裁便暗自在体内运转真元。
股股勃然的力元瞬时间便在玉裁的周身涌动,充溢着奇经八脉。
……
经过这般时日的修行,玉裁的修为品境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此时的玉裁虽然将体内气海中濡蕴的力元悉数运转而出,但外表上却依旧气息和顺,一如往常。
两位壮汉并未觉察到端倪,正要朝玉裁发难。
忽而。
东苑庭院之中的云齐心正揽着云蛾慢慢走来。
隔着远远的夜幕,云齐心却一眼瞧见了东苑大门前的情状。
心中暗叫不妙,云齐心眉睫一闪,当即厉声娇喝道:
“喂!何人在东苑撒野?!”
云齐心内心焦急,一声娇喝罢,便随即腾跃而起,直朝那东苑的大门奔去。
“啪嗒”一声脆响。
云齐心翩然落地。
裙袖轻挥,云齐心行云流水地收诀凝势,挺立着娇身。
与玉裁并身而立,云齐心朝那两位大汉怒目相向,厉声斥问道:
“本姑娘在跟你们说话呢!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敢来我东苑放肆?!”
那为首的壮汉已经凑近玉裁的身侧,忽而听到前端传来的动静,便匆匆停住。
见来人是云齐心,那壮汉立马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迟疑着望了望玉裁,那为首的壮汉咂了咂嘴。
恶狠狠地朝玉裁冷眼一瞪,壮汉转而朝云齐心和善一笑。
“嘿嘿,原来是少姑娘,俺兄弟俩给少姑娘请安了。”
两位壮汉一前一后,随即朝云齐心躬身下拜。
微声哀气的语调传来,两位壮汉突然变得低三下四,毕恭毕敬。
玉裁瞧着壮汉们变脸的样子,登时笑得前仰后合,捧腹道:
“哈哈哈哈,我还当是什么英雄好汉呢,原来也是两个怕主人的走狗啊……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你!你胆敢如此羞辱……”
壮汉闻声大怒,正要朝玉裁伸手指去,而拜在前端的壮汉却猛然一挥手,恰好挡住,随即低声劝道:
“哎,二弟!少姑娘面前,不可无礼!”
那壮汉低声道罢,便又垂头低眉地朝云齐心陪着笑脸,只道:
“少姑娘见谅,在下这二弟不懂事,冲撞了少姑娘,在下在此给少姑娘赔罪了……”
那壮汉说罢便拱手便又是一拜,和声说道:
“启禀少姑娘,在下与二弟奉命在东苑卫戍,以保东苑安宁,怠慢之处,还请少姑娘见谅。”
云齐心挑着冷眼,斜望了一眼,撇嘴问道:
“奉命?奉谁的命?是谁让你们在东苑的门前守着的?”
那壮汉闻声,似乎略有犹豫,支支吾吾了片刻,才道:
“回少姑娘,我等是……是奉……”
那壮汉犹犹豫豫,话音未落,便听身后的那位男子当即快声接道:
“大哥,你跟他们费什么话?咱们有命在身,何必跟她们解释?
你们给小爷听着,俺跟俺大哥奉命前来,看管东苑,东苑的闲杂人等,一律不得擅自外出,若胆敢有违抗者,就地擒拿!”
“呵!这是谁呀,好大的口气呀!”
云齐心本就心烦意乱,此时被那男子言语恐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俊俏的面容上陡然升腾起三分怒火,云齐心昂首骂道:
“来,本姑娘今日就要踏出这东苑的槛,怎么着?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那为首的壮汉见状,顿时咧嘴赔着笑脸,和声劝慰道:
“少姑娘息怒,少姑娘息怒……少姑娘是东苑之主,身份尊贵,我等贱仆,哪里敢造次……”
壮汉的话还未说完,东苑大门后恰好传来一声似水如歌的嗓音。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报上名来,不然本小姐定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闻声各自一惊。
再看时。
夜幕沉沉,晚霭依依。
月色胧明,只见云蛾正盈盈款步地走了过来。
云蛾身段温婉地在东苑大门的槛前立住,并身而止,目光如电,眼波似水,云蛾却俨然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那为首的壮汉随即凑过脑袋,打量着云蛾的形状。
刚一看见云蛾的面容,那壮汉当即惊慌失措地低垂下身子。
匆匆拱手而拜,那壮汉低声禀告道:
“大小姐,小人,小人见过大小姐……
回大小姐,小人与二弟奉兰婆婆之命,前来,前来东苑戍卫。”
那壮汉朝云蛾低声说罢,便略微抬起着眉眼,试探地端望着云蛾的表情。
见云蛾似乎并未又愈发不悦的神色,那壮汉才放心下来,和声只道:
“大小姐,小人与舍弟原本无名无姓,承蒙兰婆婆恩典,赐小人名云浩,这是舍弟,贱名云达。”
那壮汉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往身后的男子揽着。
“二弟!快!快过来!见过大小姐……”
男子有些不情愿,但终究拗不过壮汉。
踉跄了两步,男子被壮汉拉到三人近前。
趁着清明皎洁的月色,玉裁定睛一望。
终于看清了方才隐在夜幕中的男子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