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云蛾关切地一问,谭彦却闭口不答。
片刻。
云蛾只得柔声回道:
“彦儿,为娘都说了,那位姓玉的公子,来历极其神秘,为娘派人多方打探却均是一无所获。
但是大街小巷的百姓,这两日可都在议论,将那位姓玉的公子夸得神乎其神……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彦儿!”
云蛾说罢,旋即握住谭彦的两肩,满怀期待地望着谭彦。
倏尔。
谭彦低垂着脑袋,悠悠地说道:
“娘亲,儿子明白了,那些人说的并不是空穴来风,那姓玉的,确实,确实会轻功……”
听着谭彦的话语,云蛾先是略微一愣。
生怕谭彦心中的自信受损,云蛾急忙和声劝道:
“哎,彦儿,你这是为何?
怎么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为娘派人打探,也都是些捕风捉影之举。
至于那些惊赞之言,不过是街坊百姓没见过世面,胡言乱语罢了。
岂不闻三人成虎,那位姓玉的公子瞧起来那般柔弱无力,怎么会是彦儿你的对手?
彦儿你可千万莫要灰心啊。”
看着谭彦埋头在胸前的模样,云蛾的心里愈发担忧起来。
只听谭彦却转而清声说道:
“不是捕风捉影,也不是胡言乱语……
儿子,儿子是亲眼所见的……”
“这,这……”
云蛾听罢,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支支吾吾了一阵,云蛾随即便变了面容,巧笑着拍了拍谭彦的后背,柔声安慰道:
“彦儿,好了好了,咱们不用去管那姓玉的公子到底是何来历。
也不用管他到底会不会功法武技,咱们只需要另辟蹊径,无论是比试的胜者,还是云家的女婿,都是彦儿你的,好不好?”
谭彦再次听到云蛾向自己建议要“另辟蹊径”。
此时,谭彦却不再推脱。
嘴角一努,谭彦和声问道:
“娘亲,此事该如何行事,还要母亲教我……”
云蛾一听,顿时喜出望外。
眉开眼笑地朝谭彦一望,云蛾喜道:
“娘的好彦儿哟,你这是怎么了?
为娘可太欣慰了,好好好,为娘这就告诉你该如何行事。”
云蛾正心兴致高昂地侃侃而谈。
却听那谭彦转而低声问道:
“娘亲,儿子只是担心一件事……
若是此事败露,外公能否饶得了儿子,还有官府,官府会不会拿了儿子问罪……”
云蛾听罢,当即轻描淡写地回道:
“哎呀,彦儿,你这才真是多虑了。
咱们是什么人啊?
咱们是云家人,云家可是白鹿郡一等一的旺户,谁能动摇得了咱们云家?
莫说官府,就连国君,来了咱们白鹿郡,也得瞧着咱们云家人的脸色。
再者说了,官府是什么?你外公是白鹿太守,有罪无罪,还不是你外公一句话的事?
彦儿你莫要担心了,此事绝对万无一失。”
望着谭彦仍旧犹豫不决的面色,云蛾便又接着柔声说道:
“彦儿,好了好了,你莫要怕了,男人嘛,不经历些胆大妄为的事,总归是少了点什么。
至于你外公那,一切有为娘在呢,有为娘给你撑腰,放心,不会出什么事的。”
云蛾的心中迫切万分,语调也急促如珠,生怕谭彦一时再改变了心志。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云蛾,一心只想方设法,只要谭彦能够赢得比试,至于是否赢得光明正大,云蛾更是毫不在意。
见谭彦并未出言反驳,云蛾急忙从怀中取出一瓶精巧的小瓷瓶。
谭彦随即皱眉望着云蛾手中的瓷瓶。
“娘亲,这,这是什么?”
云蛾将手中的小巧的瓷瓶捏在指端,一脸邪笑地说道:
“彦儿,你记住了,今晚子时前后,你潜入东苑的庖屋……
将此物洒进庖屋灶上的瓦罐里,大事必成……”
云蛾轻声地在谭彦的耳边说着,眉眼慢慢地眯缝成了一条细线。
红嫩的唇瓣弯出一道邪魅的笑意。
云蛾正挑着眉,意味深长地望向谭彦。
谭彦听罢,心里虽然已经有所准备,但此时看着云蛾面上的神情。
谭彦依旧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汗毛倒竖,背后旋即渗出一片冷汗。
战战兢兢地望着身前的云蛾,谭彦结结巴巴地低声问道:
“娘,娘亲,娘亲的意思是,是让儿子去,去下毒?”
云蛾唇角一扬,悄声嘱咐道:
“嘘,儿啊,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事关咱们一家的荣辱兴衰,万万不可大意……”
云蛾话音刚落,便轻手一拂袖,一把将谭彦的手臂扯了过来。
掰开谭彦发抖的五指,云蛾凝着眉头,将指端捏着的瓷瓶置在谭彦的掌心。
两手随即一合,云蛾紧紧地握拳,将谭彦的手掌并成一团。
云蛾死死地攥着,目光忽而变得犀利坚毅。
“儿啊,拿好咯……”
云蛾低声朝谭彦嘱咐着,话语之中满是拳拳的期盼之意。
谭彦从未见过云蛾这般模样,早已吓得不知所措。
云蛾捧着谭彦的手,觉出了谭彦手一直在不停地颤抖。
云蛾明白此时的谭彦仍旧在犹豫不决。
毕竟是杀人。
云蛾也不急不躁。
面上邪魅的笑意逐渐消散,云蛾转而柔声劝道:
“彦儿,你要知道,你所做的这一切,可不是单单为了一个黄毛丫头。
天下女子万万计,肤白貌美,花容月色之人又何止千万人?
何况女子再美也终究有人老珠黄,叶瘦花残之时。
彦儿,你要谋取的,是盛名,是抱负,是百世之荣耀,彦儿,你到底明白不明白?!”
谭彦听着云蛾急切的话语,眼神之中却满是迷惘的神色。
云蛾略微一顿,扪心细想,便随即又接着劝道:
“彦儿,为娘明白你并没有胸怀天下那样的大志,为娘也不愿让你成就什么传世功业。
可咱们云家的白鹿派,白鹿郡,总不能拱手让人吧?
祖辈们奠定了基业,咱们云家人总要守住啊!”
云蛾苦心孤诣地劝导,谭彦却始终不以为然。
云蛾望着谭彦失神的眼眸,心中更是一阵失落。
倏尔。
云蛾旋即又道:
“彦儿,只要你偷偷潜入东苑,将这瓶里的东西,往庖屋里灶上的瓦罐轻轻一洒,一切,就都结束了……
齐心那丫头、咱们云府、白鹿派,乃至整片白鹿郡十一座城关,都是彦儿你的了!
白鹿郡天高皇帝远,太守之位和国君又有什么区别?
彦儿,你要做白鹿的国君了!你明不明白?”
云蛾说得慷慨激昂,竟握着谭彦的两膀,一阵急促地摇晃。
听到这。
谭彦果然幡然醒悟……
瞠目结舌地望着云蛾,谭彦随即慢慢悠悠地站起身来。
浑身的汗毛如根根银针一般乍然竖起。
谭彦深吸了一口气。
颤颤巍巍地摊开手掌。
谭彦定睛一看。
只见那掌心的白色瓷瓶上,正赫然写着四个蝇头小字:
“太白赤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