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相思碧,近晚露霄红。
淑女暮云去,不在此园中。”
……
云府东苑。
一身简袍的玉裁,正盘腿坐在屋檐之上。
两手相抵,玉裁的目光迷离地投向云空。
口中喃喃地念叨着不知名的诗句,低语随着温热的晚风,渐渐远去。
暮霭已沉。
天边的云霞宛如一团团盛放的烟火,在玉裁的眼中绽放出斑斓无比的色彩。
玉裁闲来无事,心中又百无聊赖,便独自跃上檐顶,欣赏着夕阳西下的美景。
“娘子……”
玉裁望着寥远的暮色,心中思念着分别已久的木玲珑。
忽而。
一阵喧闹的脚步不远处的围墙处传来。
玉裁心中虽然正悲戚不已,听到动静,便也急忙站起身来。
屋檐之上。
玉裁目光谨慎地朝那群来人望去。
只见一位身穿便服的老者,正在衣裙仆从女侍的簇拥下缓缓走来。
身旁跟着一众玉裁未曾得见的家眷。
有几人正是那日云府家宴之时,围坐在正桌四周的女眷。
玉裁敏锐地望着,只见那群人已经逐渐走到了东苑的门前。
云仁衍?
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玉裁正扪心自问,却忽而听到几声清脆的叩门声。
不多时。
东苑之内的兰婆婆听到了动静,急急忙忙奔了过来。
玉裁站直着身子,凝眉望着那兰婆婆步履蹒跚地走过抄手游廊。
……
东苑的院门“吱呀”一声启开。
云仁衍的身影便当即浮现。
“老爷,老奴见过老爷……”
兰婆婆苍老浑浊的嗓音传来。
玉裁定睛一望。
只见那云仁衍慈善地朝兰婆婆一挥手,和声和气地问道:
“好好好,您老人家就快起来吧。
心儿呢?可在?”
兰婆婆恭敬地站直了身子,和声回道:
“回老爷,少姑娘正在屋里煎茶,老奴这就去唤少姑娘。”
“煎茶?”
云仁衍面色和蔼地一笑,便朝那兰婆婆挥了挥手,清声接道:
“老夫还未曾饮过孙女煎的茶呢……
不忙不忙,老夫自己去……”
云仁衍一语道罢,便背手往东苑之内走去。
刚一走进庭院,云仁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
回身一望,云仁衍清了清嗓子,朝身后的一众女眷命道:
“你们先在这园子里逛逛,这园子虽然是破败了些,却也有不少好景致。”
“是……”
女眷们听到云仁衍的话语,便纷纷欠身应道。
“你们也都下去吧,看看院子里有什么需要修葺的地方,也搭把手,兰婆婆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对了,庖屋里也去几个人,多做些好菜,晚上老夫就在这用斋了。”
云仁衍朝面前的一众府仆女侍令罢,众人当即垂头而应。
云仁衍清哼了一嗓子,便回过身去,兀自往东苑内走去。
……
屋檐之上的玉裁凝眉望着这一切,心中却有些不解。
自己和云齐心到云府来也已经有几日了,云仁衍一次也未曾来过。
为何偏偏今日前来?难不成又什么要事?
心中疑虑,玉裁便想翻身下房一探究竟。
可玉裁转念一想,此时自己要是从屋檐上跳下,众人见到自己这般模样,岂不会觉得自己一直在偷听?
未免引起误会,玉裁便凝眉一思,转而暗自运转体内的力元。
略微把力元在自己的足尖凝聚了几分。
只听“呼”地一声隐约的响动。
宛如一阵鹊鸟展翅的声音,玉裁便轻轻一跃,落在东苑之外。
接而。
玉裁大摇大摆地走进东苑的大门。
一旁的兰婆婆正慢慢悠悠地朝内走着。
听到动静,兰婆婆缓缓地回过身来。
一见来人正是玉裁,兰婆婆便浑声迎道:
“哎?玉公子,玉公子怎么从外面回来的?”
兰婆婆浑浊的嗓音虽然听得苍老,却隐含着一种慈祥的关切。
微微一笑,玉裁和声回道:
“咳咳,在下闲来无事,便到府中闲逛了一番……”
兰婆婆似乎明白玉裁的言下之意,唇角便略微一撇,却也不拆穿。
老声一笑,兰婆婆和声又道:
“既然如此,玉公子先去洗把脸吧,老爷来了,晚上要在东苑用饭……”
玉裁心里已经了然,却也装作全然不知的模样。
顿首一应,玉裁沉声接道:
“嗯,在下知道了,多谢兰婆婆提点。”
那兰婆婆也不多言,意味深长地望了玉裁一眼,便躬着腰身,兀自朝里走去。
……
屋内。
云齐心正一本正经地坐在厢房的桌案前。
桌案之上摆放着一众清简的茶具。
小炉上烹着一顶紫砂的小壶。
腾腾的热气正随着缭绕的香雾徐徐而升。
桌案上的金兽香炉正燃着沁人心脾的沉香。
“哎呀,好香啊……”
一阵沉声的夸赞之声传来。
再看时。
云仁衍正慈眉善目地跨过厢房的门槛。
桌案前的云齐心听到动静,急忙将手中的活计停下。
“爷爷!您怎么来啦?!”
见来人正是云仁衍,云齐心有些大喜过望。
这几日云齐心一直未曾与云仁衍相见,每日早起请安,云仁衍却都不在房中。
……
云仁衍笑眯眯地走近,拂袖伸手,顺手在云齐心的头顶温柔地一拍。
“听兰婆婆说,老夫的乖孙女心儿正在煎茶,老夫闻着茶香就来了……
怎么样?心儿的茶艺如何?
让爷爷尝一盏?”
云仁衍朝云齐心和声道罢,云齐心顿时有些面露羞怯。
俏皮地伸手揽住云仁衍的腰身,云齐心灵巧地说道:
“爷爷,快别取笑心儿了,心儿只不过是闲来无事罢了……
茶艺,心儿也是刚刚才开始学……”
云仁衍微微一笑,和蔼地说道:
“无妨,无妨,女儿家嘛,打打杀杀倒是有些不成体统。
煎茶好,煎茶好,陶冶情操,定心怡情,爷爷欣慰得很呐。”
听到云仁衍这般一说,云齐心立马努了怒嘴,半撒娇地说道:
“爷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非爷爷是嫌弃心儿太粗鄙了么……”
云仁衍一听,旋即端起桌案上一盏斟好的茶盏。
和声一笑,云仁衍接着说道:
“哎,心儿这可是误会爷爷了……
爷爷只是让心儿定心怡情,什么时候嫌弃心儿粗鄙了?
再说了,心儿以后可是要做白鹿派掌门的人,心儿你难道忘了么?”
云仁衍清声说罢,便一仰脖,将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