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山,山前庙宇。
日出时分。
玉裁将桌案上的信片揣在怀中,疲惫地躺在榻上沉沉睡去。
西面小榻上的云齐心此时已经早早地起身。
云齐心睡前知道玉裁会留宿客房,便和衣而睡。
此时便也不需穿衣,只弯着腰身将一双雪白色的弓鞋穿好。
云齐心探头探脑地往东面榻上看去,隔着帷帐,云齐心并未看清榻上之人。
只听到轻微的鼾声,云齐心便嘴角一撇,浅笑着。
一手悄悄地在胸脯一抚,云齐心偷偷地束好裹胸。
蹑手蹑脚地走到堂中,云齐心素手捏起桌案上的一杯茶盏,满满地倒上几杯清茶。
这一个月以来,云兴安重病卧榻,而云齐心每日起身后,便要道庖屋里准备饭食。
此时,云齐心见榻上之人鼾声沉沉,便也并为起疑。
轻手轻脚地掩门出屋,云齐心紧了紧衣裙,便往庖屋奔去。
……
不多时,云齐心手上端着一面托盘走了进来。
客房的竹门“吱呀”一声踢开。
只见云齐心手上的托盘上,正整整齐齐地堆放着几碟小菜和米粥。
“爹爹也真是的,也太能睡了吧,这都什么时辰了……”
云齐心一边嘴里嘀咕着,一边将桌案上收拾好。
盘碟碗筷摆放归拢,云齐心拍了拍裙袖,自顾自地说道:
“齐活儿,准备吃饭啦。”
云齐心刚一声自语罢,耳边又传来榻上之人沉沉的鼾声。
忽然,云齐心像是记起了什么一般,奔也似地往榻前快步而去。
“唰”地一声拨开榻上的帏帘。
云齐心定睛一看。
哪里有云兴安的身影?
云齐心柳眉一皱,不可思议地翻动着榻上的帛被,全然不顾榻上宽衣而睡的玉裁。
……
“玉公子!玉公子!快醒醒!”
一阵激烈的晃动传来。
玉裁感到周身被莫名地折腾着,随即慢慢悠悠地睁开双眼。
“玉公子,我爹爹呢?!我爹爹怎么还没回来?!”
玉裁本有些迷迷糊糊,忽然被云齐心娇声一喝,顿时惊地神志清明。
略微揉了揉眼睛,玉裁缓过劲来,随即回道:
“云姑娘,怎么了?”
云齐心早已心急如焚,额上渐渐渗出香汗,急声问道:
“玉公子,我爹爹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玉裁听到这,忽然“腾”地一声坐起半身,急切地说道:
“云姑娘,云老哥到现在还没回来么?!”
云齐心见玉裁也不知道云兴安的去处,顿时急得六神无主,瘪着嘴呼道:
“玉公子,你看啊,爹爹一晚上都没有回来,这可怎么办啊……”
玉裁半信半疑地往榻上左右一环顾,顿时心里凉了半截。
玉裁顺手在自己胸前略微一摩挲,随即触到了那卷竹片。
忽然想起了昨夜时分,自己在桌案上见到的云兴安的留字……
难道真的出事了?!
玉裁见到云兴安所留的书信后,本就有些心生疑惑。
如今身边的榻上竟然完全没有云兴安的踪影,玉裁更是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莫非云老哥是为了不让自己和云齐心担忧?
玉裁忽然想到云兴安在走之前,将云齐心托付给自己的殷切话语……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难道云老哥他……
不,不会的,云老哥一定不会的……
玉裁不敢再想,随即便翻身跃下床榻。
一旁,云齐心的心里早已没了主意,正呆呆地立在榻前,等着玉裁发话。
玉裁看了一眼云齐心,原本俊俏的面容上,此时应为焦急而香汗淋漓。
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正期待地望着自己。
玉裁心中不忍,当即回道:
“云姑娘,你别怕,或许云老哥只是到山中散步去了呢?”
玉裁此话一出,自己倒有些不敢相信。
如果说昨夜云兴安忽然不见了踪影,或许还有可能到独自出门,但眼下彻夜未归,以云兴安此时的身体状况,恐怕只会是凶多吉少。
“这怎么可能?!爹爹的身体那么虚弱,怎么可能一夜都不回来?!”
云齐心哪里肯相信,听玉裁这么一说,嘴角渐渐一扁,委屈地哭出声来:
“爹爹,爹爹……你在哪啊?!不要丢下心儿一个人啊……”
玉裁看着云齐心悲痛欲绝的模样,心中不忍,便走近云齐心的身侧,伸手抚着云齐心的娇背,柔声安慰道:
“云姑娘,或许云老哥昨晚已经回来了呢?
只不过现在云老哥是出门准备饭食去了,也是有可能的,对吧?
说不定云老哥的病已然好了,云姑娘,你千万别着急,咱们再等等看。”
无论玉裁如何安慰,云齐心已然半蹲着身子,泣不成声。
“玉公子,你别骗我了,爹爹的身子我知道,怎么可能忽然好转了,爹爹一定是出事了……”
玉裁见云齐心丝毫不信,面上顿时流露出为难之色。
只听云齐心刚一哭声道罢,随即便站起身来。
云齐心杏目圆睁,果决地说道:“不行!我要去找爹爹,不能让爹爹一个人在外面!”
云齐心说罢,便也不顾身边的玉裁,只身朝屋外快步奔去。
“哎,云姑娘,你先别急,哎……”
玉裁见拦不住,也只得快着步子跟了上去。
……
屋外。
玉裁和云齐心二人在九华山间的小路上四处寻找着。
崎岖的山路坎坷难行。
云齐心薄薄的弓鞋没过多久便已经磨得通透。
一双白嫩的玉足哪里承受得住这种罪,渐渐地已经渗出血丝。
云齐心却丝毫不在意脚下的剧痛,仍旧焦急地在山中大呼寻找着。
玉裁看着云齐心原本素洁雪白的弓鞋此时渐渐溢出血色,心中便有些不忍心。
伸手在怀中略微一摩挲,玉裁终究还是熬不住,将两卷竹简拿了出来。
“云姑娘,别找了,你看。”
玉裁立住身子,朝身前的云齐心清声一唤。
云齐心随即转过身来,一脸疑惑地看着玉裁。
玉裁将手中的竹简递了过去。
云齐心脸色一变,颤颤巍巍地接过竹简,旋即摊开竹片,仔细地翻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