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齐心听着云仁衍的安慰之语,心中却仍然有些提防。
敏锐地望着缓步走来的云仁衍,云齐心冷眼立住不动。
只觉得手中一阵微动。
再看时,云仁衍竟然已经伸手握住了自己的青竹袖剑……
青竹袖剑虽然是竹制,却仍旧锋利无比。
云仁衍粗糙的老手刚一触碰到剑身。
猩红的鲜血便随即溢出掌心……
安谧的厢房里,寂静得好像竟能听出血滴坠落在地的声响。
云齐心惊愕之间,望着云仁衍苍老的面容。
斑白的两鬓之间,一双浑浊的眼眸正柔情地望着自己。
云齐心顿时有些不忍,心中一犹豫,手中便随之一松。
云仁衍嘴角微动,慢慢悠悠地将青竹袖剑从云齐心的掌心取下。
轻手轻脚地将青剑托在掌心,云仁衍生怕一个不慎,再将云齐心再次激怒。
身后的云蛾正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眉眼低垂地望着二人。
云仁衍取下青剑,便就势斜背在身后。
余下一手关切地拍了拍云齐心的娇背,云仁衍口中安慰道:
“好了好了,心儿,没事了,咱们爷俩好好地说两句话,好不好?
心儿你有什么心事也大可与爷爷说来,来,坐下……”
云仁衍一边柔声安慰着,一边运转真元,将远处的一张围椅竟凭空拉了过来。
云齐心正惊愕于爷爷云仁衍竟然还会隔空取物的功法,便觉一掌温热的大手正抚在自己身后。
“来,心儿,先坐,咱们爷俩坐下说。”
云仁衍将云齐心安置在围椅上,便朝身后的云蛾说道:
“云蛾,来,你也过来。”
云蛾一听,顿时有些大惊失色,急忙推脱道:
“别,别,爹爹,女儿可不敢……咱们这心儿可是会功法的……
女儿一个弱女子,可禁不起这……
女儿就在这听,能,能听见……”
云仁衍嘴角一歪,便朝身边的云齐心柔声道:
“心儿,你瞧你把你姑姑给吓得,你说你做错了没?”
云齐心被云仁衍这般一说,心里便有些忍俊不禁,望着不远处的云蛾惊慌失措的模样。
心里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云齐心便低眉闭口不言。
云仁衍见云齐心的心情似乎已经平复了下来,便和声开口劝道:
“心儿,方才你既然已经都听见了,那爷爷也就没什么好再瞒着你的了。
云蛾所说,也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咱们云家着想,爷爷希望你这点能够明白。
无论结果如何,爷爷希望你不要再为难你姑姑了,咱们到底还是亲人,你说对不对?”
云仁衍心里明白,云齐心离家十年,对云家上下恐怕没有丝毫的感情。
至于云蛾,云齐心更是无所顾忌。
但此时,云仁衍也心中有愧,便想朝云齐心好生解释此事。
云齐心听到这,似乎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了,便也不开口,只略微点了点头。
云仁衍和云蛾见状,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只听云仁衍接着说道:
“心儿,你姑姑打算让你和谭彦成婚,此事虽然有些不妥,但眼下也只是唯一的办法了,心儿你能否明白?”
云齐心刚刚有所收敛,此时听云仁衍仍旧这般言语,顿时有些不悦。
“腾”地一声站起身来,云齐心只道:
“爷爷,不管您说什么,心儿是绝对不会嫁给那个谭彦的!”
“好好好,心儿你别急,你听爷爷先说完,好不好?”
云仁衍见云齐心依旧不依不饶,便又急忙伸手扶住云齐心的娇背,安抚着云齐心先在围椅上安坐。
云齐心将信将疑地坐下半身,只听云仁衍接着又和声说道:
“心儿,你好好听爷爷说……
你姑姑说的让你和谭彦成婚,可不是把你许配给谭彦这么简单。
心儿,你要知道,爷爷只有你爹爹这么一个儿子,你的几位姑姐也早已成婚。
按照咱们白鹿派的门规,掌门之位只能传与嫡系子孙,且若传女眷,则继位前不可成婚。”
云齐心歪着嘴角,气呼呼地喘着气。
只听云仁衍又道:
“心儿,如此一来,咱们白鹿派掌门之位,爷爷就只能传与你爹爹……
可你爹爹如今尚且下落不明,而且就算你爹爹回来,你娘走得早,兴安又只有你这么一个独女,你终究还是要继位白鹿派掌门之位的。”
云齐心一听,顿时有些急躁,急忙朝云仁衍高声嗔道:
“爷爷,您说了这么多,还是要将白鹿派的掌门之位传给我……
白鹿派是什么心儿都不知道,掌门之位心儿也不感兴趣,心儿才不要当什么掌门……心儿要和……”
云齐心话音还未落下,云仁衍便沉声打断道:
“哎,心儿,不可任性。
掌门之位是云家一等一的大事,哪里是你说不做就不做的?
听爷爷的话……”
“就是就是,心儿,你可不能这般任性,咱们白鹿派可是江南最大的门派,多少人想拜还拜不来呢,更何况这掌门之位了?
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一旁的云蛾见状,便也站起身来,添油加醋地说道。
云齐心却一脸不屑,只道:
“江南最大的门派,不是姑苏典军么?
白鹿派……心儿好像也只略有耳闻,没什么名气吧……”
云齐心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听得云蛾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结结巴巴地答不出话来。
云仁衍轻笑地朝云齐心说道:
“心儿,你说得对,别听你姑姑瞎说,咱们白鹿派的确是小宗,不过却也是咱们云家的祖先呕心沥血传下来的。
钵盂虽小,却也不忍弃之啊。”
云齐心眉目冷淡地捏着裙间的束带,不发一言。
云仁衍便又和声说道:
“心儿啊,你听爷爷说。
这白鹿派掌门之位早晚都要传于你,可传于你之后呢?
你是女儿身,若要传后,那势必要先婚配,可是这个道理?
所以你姑姑也不是要将你许配给谭彦,而是让谭彦入赘到咱们云家来。
如此一来,生下的子嗣便是咱们云家的骨血,白鹿派自然也后继有人了。”
云仁衍见云齐心虽然面上有些不悦,但仍然未发一言,便心中略微一顺,接着说道:
“心儿,而且谭彦是爷爷的外孙,心儿的表哥,咱们这也算亲上加亲,你说好不好?”
云仁衍慈眉善目地探下身子,正朝云齐心陪着笑。
云齐心却忽而眉眼一挑,笑道:
“爷爷,心儿明白了,不就是成婚么?
心儿毕竟是女儿家,早晚也是要成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