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的日子里,变得格外漫长。
宫雪不敢联系之前的律师,若是温峥嵘能多躲藏一刻,她便不敢、也不想那么快的暴露他。
温峥嵘陪她在医院的古树下慢慢做着康复训练,医生安排的训练,她往往多做出几组。
她要让自己快点好起来,她不可以像个残废一般,待到他被警车带走的那天,她连送他一程的力气都没有。
“休息一下吧。”他搂着她的腰,看她的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宫雪却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破了胆,还是在跟谁赌气。
做着康复训练,愣是一步也不肯停。
最后,他强迫着将她抱起来,像抱婴儿一样,将她放到医院外的凉亭里。
想过自首,快刀斩乱麻,也省得她整日提心吊胆,得了心病。
但他实在舍不得,舍不得陪她的这些日子。
“秋天快要来了,我走了以后,你记得每天晒晒被子。我的东西不要留着,免得你看着伤心。让何琳来陪你一起生活一阵子吧,有她在,你也能快点走出来。”他耐心的劝着,不忘拿了保温杯喂了她口水。
看着她走得满头大汗,应该是口渴的。
“老公,要不你丢下我,一个人逃走吧。不是有不少新闻,很多案子都破不了吗。还有的案子,罪犯跑了十几年,才被捉回来。只要你还活着,不管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里,我都觉得很安心。”她的眼泪流得太多,已经哭不出来了。
“对不起。你知道我一向的原则不允许我这样做。我要等着法律的宣判。该我给他偿命,我甘愿认罪。”他无法忍受陆燃再活着一天。
宫雪颓败的低下头,看向别处。
对他的埋怨更深,“他那样作恶多端的人,警方已经立案了。他逃不过法律的制裁,他进监狱只是时间的问题。为什么你不肯忍一忍。”
宫雪的眼泪都流到了心底,她当初一再隐瞒,就是怕他一时冲动。
“我想亲手杀了他。”温峥嵘平静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远处有警车的声音,宫雪吓得站起来,连拐杖没有拄也不知道,死死地抱紧温峥嵘,仿佛一松手,他就消失不见了。
他的心里反而很平静,是舍不得她的,不过更多的,是了却了一桩心愿之后的安心。
宫雪闭上眼睛,等待着命运的降临,她强迫自己坚强,也许事情会有转机。
如果没有回旋的余地,她只会追随他而去。
警车的鸣笛声在医院的门口反复萦绕,响了良久,也在她心上千刀万剐了良久。
然后再一次开走了。
宫雪有侥幸的心理,不知道是谁被带走了。
但温峥嵘还在她身边。
她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只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变得格外不真实。
温峥嵘的内心没有丝毫波澜,警察来了,他走就是。
警察走了,他也不必再去主动承担。
命运的齿轮让他又活过了一天,他便接受这样的安排。
。
宫雪的脚伤恢复得很快,虽然还是有点跛,但已经能够出院了。
他陪她整理着东西,这半个月以来,他们没有看到丝毫有警察过来逮捕他的迹象。
整件事变得十分怪异。
即便如此,宫雪的睡眠也从未好过,每晚都熬到体力透支之后,眼睛实在挑不开,才枕着枕头,沉沉睡去。
她怕自己一闭上眼睛,再度睁开时,温峥嵘就不在她身边了。
出院之后,他先将她送回家安顿好,才一个人到楼下的超市里买了许多菜和水果。
大概是他购物的时间太久,宫雪心底的不安又开始泛滥。
她怕他出去这一会儿,就被警察抓走了,再也回不了家。
这些念头逼得她坐立难安,一再克制之后,还是忍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
“老公。”
他接的很快,用另一只手拎着东西,“怎么了?”
他含着笑,也有点担心她会摔倒,毕竟她的脚伤还没痊愈。
可他明明才出来十分钟。
“没事,就是怕你把我丢下。”她握着手机,站在窗户旁边,看着对面的万家灯火。
“怎么会,在家安心等我。冰激凌吃吗?”他随手拿了几根雪糕。
“想吃你。”她的声音软软的,跟他撒着娇。
“好。等我回家。”挂了电话,他又装了许多巧克力和零食。
用钥匙拧开门,便看见她飞快的跑过来,左腿恢复得很好,但看起来还是有些跛。
“你个小短腿,跑得还挺快。”他故作轻松随口的玩笑,也驱不散她心底的阴霾。
宫雪得了嘲讽,却不像从前一样跟他张牙舞爪的反击。
她的生活被镀上了一层灰色,擦不掉,掀不去。
有几天没开直播了,公会催了又催,再不开起来,就要将她开除了。
从前还有廖江城罩着,公会对她尽力包容,如今什么都靠自己,想闯出一番天地,何其艰难。
何况,她又没有金手指。
的确,她很漂亮。但直播界,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的女主播。
宫雪抱着零食在房间里,准备开启直播之前,随意翻了翻新人榜,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只是哪个本来应该叫宫彤的人,改了名字,叫苏柔儿。
在这样的夏至的确不该多穿,但她穿得也实在太少了点,只有一点点布料,露出硬挤出来的乳丨沟。
宫雪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为了净化直播平台的环境,随手点了举报。
另一间书房里,温峥嵘整理着若干飞行资料和手册,收到锦航发来的电子邮件。
同意他的辞职。
落款处写得很清楚,审批的人是陆燃。
温峥嵘知道自己不会眼花,他没有死,这是让他惊讶的。
而以陆燃的性子,绝不会报警。
温峥嵘随后给白浪打了通电话,白浪知道他离职的事,对他心里有愧,所以说话时,也有些底气不足。
“温峥嵘,你走了也好,作为兄弟,我对不起你。”
白浪实在没办法必须隐瞒下去,“那天你去结账的时候,陆燃把宫雪拖到车里,我看见了,但是我没站出来阻止。”
温峥嵘什么也没说,他不能道德绑架别人,“陆燃没死。”
“是,他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现在又回去继续上班了。”白浪一五一十的交代。
即便回来上班,看起来也伤得不清。
“好,我知道了。”温峥嵘挂了电话,看见宫雪正站在门口,泪眼汪汪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