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来找我补课的一共有4名同学，我们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场地。
思虑再三，我提议不如在短视频平台直播上课。
来找我补课的几个同学家境都十分优渥，给出的费用也比我预想的多出许多。
我提出线上上课，把他们付我的学费降低至三分之一。
这样，愿意交学费的我可以连麦指导他们课业，顺便监督他们完成留下的作业。
一些家境一般的同学不交钱，也可以来我的直播间里免费学习。
一开始，只有零星的几个同学进来听课。
到后来，直播间人数已慢慢发展成几百人、几万人。
还不定时地，有些家长进来打赏。
短短几个月，我便收获了三十余万粉丝，也攒下了不少钱。
模考时，沈七七几人的分数，也有了很大的提升。
而我除了直播，其余的时间都拿来刷数学题。
渐渐地，我的成绩也进入了年级前五十。
而这段时间，我妈似乎也发现了家里的怪异。
只要姜旭过来打扰我学习，像从前那样对我吼叫打骂，我妈的身体便会出现各种不适。
为此，她还去庙里算过，而大师给她的破解之法是要对家里的孩子一碗水端平。
她虽心存怀疑，却也不敢再让弟弟打扰我。
高考出成绩的那天，是我近年来少有的勃然奋励的日子。
我拉着爸爸的手，跟他说，我考了703分，可以去我喜欢的大学了。
我看见爸爸的手动了动，之后，他同我一样，留下了激切的泪水。
我知道，这几年家中发生的事情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可是他如今却是力不能及。
我告诉他，不用担心，我会越来越好的，他也是。
老师跟我说，以我的成绩，是可以在清北里读一个不错的专业的。
但是我毅然报考了人大的新闻系，因为当一名记者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况且，爸爸之前买给我的那所公寓离人大很近，到时候可以将爸爸接过去与我同住。
现在的我，凭借网络直播与粉丝数已经有了不菲的收入。
到时候，我可以请个护工帮忙照顾我爸。
虽然这几年，家中的琐事蹉跎了我的理想。
但我想再将它捡起来，擦亮。
只是没想到，填完志愿第二天，班主任便给我打来了电话。
「什么？老师您说我妈去学校改了我的志愿？」
6
接到电话后，我匆匆打车来到了学校。
「姜糖，我跟你妈说了，你的成绩别说人大，就算是清北也是能上得了的。可她非要让你去读师范学校，我劝了她很久，也没能改变她的想法。」班主任充满歉意地看着我。
之后，我从老师的口中了解到，近年中西部欠发达地区有一些优秀教师定向培养政策。
不仅可以免费读书，毕业后还直接分配工作，而且上学期间还能拿到国家补贴，只是就业城市会有些偏远。
我心下了然。
这一年，我虽靠着短视频平台有了不小的收入，但没有将此事告诉我妈。
所以现在，她便是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想让我早早地赚钱，供养我的弟弟。
我让班主任又将我的志愿改回，并请她不要将此事告诉我家里。
老师点了点头，还说高考志愿自然是要以我的意愿为准。
到了八月底，我将自己的行李陆续搬到了我的公寓中。
直到此时，我妈终于知道了，我没有按照她给我改的志愿去履行。
她朝我发了怒：「姜糖，我们家现在连收入来源都没有，家里的钱还要给你弟弟留着娶媳妇，哪儿有钱来供你读书？」
我顿感心寒：「我弟才上二年级，你就考虑到要给她娶媳妇了吗？」
「他是男孩，自然是要早些做准备的。」
「那我呢，我就不是你的孩子了吗？」即便是早知道结果，可我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姜糖，妈是为了你好。你去读师范专业，到时候不仅可以领国家补助，还给分配工作，到时候——」
「妈」，我打断了她的话，「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录取通知书已经下来了，我是一定会去读新闻学的。这边每年的学费加上生活费起码也要2万多，四年大概十万，我爸之前存下的钱你应该还有吧？」
「你休想，那是我留给阿旭将来娶媳妇的。你不是可以兼职吗，你到时候兼职给自己攒学费吧。」
我冷笑一声：「你不拿钱也没关系，如今我上学要花钱，我爸吃饭、康复都要花钱，想必你也拿不出那么多钱了吧？」
「你想说什么？」
我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她：「你把这份协议签了，我就把我爸接去我学校附近住，以后我照顾着他，签了以后我的生活费、我爸的治疗费用都不用你管！」
她狐疑地接过我手里的几页纸：「《放弃赡养协议书》？姜糖，你居然想以后不养我，我可是你妈！」
「不是我以后不想养你，而是现在的我没有这个能力，你想让我给你养老也可以，你把大学四年的生活费给我，还有我高中欠下的贷款帮我还了。」
「贷款，什么贷款？」
「当然是我这一年上学花的钱啊，我每天去超市兼职能挣多少钱？还不是靠着在外面贷款拿到的钱读书，妈，你要是不想签这个协议，就赶快帮我把贷款还了，这些外面的贷款利息可是很高的，只会越欠越多。」
说着我还给她看了看我手机里P的信贷截图。
意识到此时她已经有些相信了我的话，我继续道：「你就别打我那套房子的主意了，如果你不肯帮我还钱，那套房子我肯定是要卖了的，到时候我也是一无所有。如果你不愿意签这份协议，我也没有办法，但是爸爸就要你一个人照顾了。」
「你就不怕——」
「别拿我爸威胁我，如今我自己上学的钱都没有，我怎么顾得过来那么多呢。」
见我此时已冷了心，她终于抬起了笔签上了名字。
7
开学前，我带着父亲搬出了家里，住进了我的公寓。
房子虽然不大，但我们两个人也算温馨。
之后，我带父亲去医院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
医生说，父亲已瘫痪多年，并且这几年并未做过复健，不太能全面恢复。
我神色冷了下来，原来我妈整日念叨着医院费用高，可她竟都没有带我爸去过医院。
见我面如土色，医生继续道：「虽然不能全面恢复，但通过检查，病人的神经元损伤并非特别严重，想要恢复大部分功能还是有很大概率的。」
我一时又惊又喜。
之后的几年，我开始了分外忙碌的生活。白日里我完成课业，考证、修学分。
晚上通过家教直播赚钱，也收获了越来越多的粉丝。
到了周末，及平时的课余时间，我都会推着我爸去医院治疗。
中医、西药、器械复建，以及我能想到的康复方式，都带他试了个遍。
终于，在大四这年，父亲开始能动了。
一开始只是手臂可以轻微抬起，嘴里可以颤颤巍巍地发出一些声音。
渐渐地，竟也能偶尔扶着拐杖走路了。
医生说，父亲已经恢复得很不错了，只是下半生可能还是要靠轮椅和拐杖来生活。
我淡淡地点了点头。
即便如此，如今他能自理，对我们来说也算一个好的结果。
这几年，我没跟他提过我妈的事儿，他也没有问起。
直到今天，他的身体已有些恢复，才隐隐提起。
「糖糖，这些年，爸虽然瘫了，但是意识还在，你妈她怎么对你的，怎么对我的，爸都看在眼里，等过些天，我就去找她离婚。」
「那弟弟——」
「他不是你弟。」提起姜旭，爸爸有些震怒。
之后，他又叹了口气。
8
爸妈离婚的那天，原本我妈是不同意的。
房子是我爸的婚前财产，若是离了婚她不仅无家可归，还会失去手里一半的资产。
她哭闹着说父亲没有良心，病好了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离婚。
爸爸原本一言不发，可直到她提起了我，爸爸彻底发了怒：「你还好意思提糖糖，你忘了自己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对她的？
你花着我的钱，虐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你让她洗衣、做饭、照顾我，还要照顾你带来的那个孩子。」
爸爸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你甚至，你甚至，不让她去读书！糖糖从小就学习那么好，你怎么可以不让她去读书！
你的心里，就一点儿没有我们父女吗？
你忘了我是怎么瘫痪的吗？
是我看到了你和那个男人，你们睡在一起。
我们吵了起来，你却推了我一把。
但凡你如今还有点儿良心，你就应该同意跟我离婚。」
我不是没想过当初爸爸住院和她有关，只是没想到事实竟是如此。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坐在地上哭嚎着，不愿签字。
我看了看僵持着的二人，拿出了一份亲子鉴定。
「妈，如今你是这场婚姻的过错方。你不仅不忠于这场婚姻，还生下了和别人的孩子。现在，你如果愿意协议离婚，起码还能分到小部分财产。但如果这件事上升到起诉离婚，那你恐怕一点钱都拿不到了。」
「姜糖，你，你——」
「是啊，我早就知道了。」
这份亲子鉴定的日期是四年前，早在四年前我就知道了。
那时候我就想过，为什么我和弟弟同样的她的孩子，她对我们却截然不同，难道仅仅是因为我是女孩吗？
可是似乎，在很早之前，她对我就很冷淡。
小时候，别的孩子在幼儿园演出都会有家长陪看。
可是她却似乎从未参加过我的任何活动。
只是从小到大，我缺失的母爱都被爸爸更为细心地填平了，所以以前，我从未细想。
直到姜旭出生，她对姜旭的疼爱是我从未见过的样子。
我开始怀疑。
直到高考过后，我拿了弟弟和爸爸的头发去做了亲子鉴定。
鉴定结果显示，二人不符合同一父系遗传规律。
也就是说，姜旭并不是我爸的孩子。
原来，母亲自始至终喜欢的都不是我的父亲，自然也就不会喜欢我。
后来，我也有请人调查。
原来母亲年轻时曾有一个喜欢的人，但是那人不仅家境不好，工作也不甚稳定。
所以姥姥一家，拆散了他们。
之后，她便嫁给了我爸。
二人在一起后，虽平平淡淡，但也相濡以沫了许多年。
直到后来，母亲竟再次遇到了当年的那个人，也就发生了后来的事儿。
「妈，其实你也没有多喜欢那个人吧？要不然为什么不跟他走呢？因为你舍不得我爸能带给你的稳定的生活，你的确是不爱我爸，但你也未必有多爱他，你更爱钱。」
「好了，别说了。」一声呵斥之后，她低声道,「我签。」
9
毕业之后，我便从事了记者的职业。
我的导师极力劝我留下来读研，想推荐给她熟识的教授带我。
但我年纪本就比同龄人大上几岁，也想尽早加入工作，便放弃了保研的名额。
而爸爸将原本的房子卖掉，在我工作附近又买了一套房子，方便我上下班。
转眼我已经步入这个行业七年，从一个地方电台的记者，进阶到中央电视台的记者。
领导曾多次提出给我升职做总编，但都被我拒绝了。
毕竟，从前做自媒体短视频的收入就已经足够我度过余生。
如今的我，比起待在写字楼里给部门制定工作计划和方针，还是更喜欢在风雪里奔跑，了解更多的人情冷暖，报道民众之事。
爸爸曾多次劝我找个合适的人结婚。
但我觉得，结婚不一定是人生的一项必要历程，我们也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过得更加精彩。
冬天的时候，母亲给我打来了电话。
以往她也会打电话给我，但多半都被我挂断拉黑了。
这次换了号码，开口就是：「糖糖你别挂，妈有事儿求你。」
自从她和我爸离婚后，便和那个男人回到了县城老家，生活很是拮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