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颁奖典礼结束，舒然起身，瞥见龙嘉榕已朝通道走去，才松了口气。
舒然随众人缓缓从剧院内退场，一直候在门外的程之忙跟了上来。
“程之，陪我去下贵宾厅。”
“是。”
很快，两人来到了侯导所指的贵宾厅门前，门外的服务员贴心地帮他们推开了门，舒然这才发现厅内已经坐了两个在业内有口皆碑的制片人。她上前稍作寒暄，选了一个不抢风头的位子坐下，很快，其他人也陆续就坐。
舒然在包厢内和大家轻松聊着，包厢外却忽然传来一句刻薄的斥责，带有几分嘲讽：“怎么这种地方还有看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看门狗。”
闻言，舒然眉心一拧——程之就候在门外，而方才那声音，来自于龙嘉榕。
她敛容起身朝外走去，走到门前时，门被服务员从外打了开，只见龙嘉榕不屑地瞥了程之一眼，转身看到舒然，轻佻一笑，道：“原来主人在这儿啊。”
贵宾厅外，程之克制着自己的怒意，仍彬彬有礼临墙而立，半低了头，并不准备反驳的样子。
舒然看了他一眼，朝旁边跨了半步，恰挡住了龙嘉榕的去路，生生让龙嘉榕刚迈出的脚缩了回去。
“舒然，你这是做什么？”龙嘉榕本和舒然差不多身高，此番因为穿了一双极高的高跟鞋，竟高出舒然几分，颇有几分居高临下不屑打量的意思。
舒然越过龙嘉榕朝后看去，有几个人跟在龙嘉榕身后，不出意外，当是龙家的手下。
“龙小姐，你可知最近又有了狗伤人的社会事件？”
“我不知道，别人家的狗，跟我有什么关系？”龙嘉榕鄙夷道。
“啧，伤了人的那条狗的主人怕也是这种想法，主人没看好自己的狗，反倒怪别人太守规矩，还真是世风日下。”
舒然叹口气，上前一步对龙嘉榕道：“麻烦龙小姐让一下。”
“你……”龙嘉榕这才明白了方才舒然话里的意思，恼羞成怒，站在门前不肯相让，可偏偏又有其他贵宾走了来，一群人堆在门口，颇为尴尬。
“龙小姐，我来迟了。”来的人是A市颇为著名的实业集团老总，顾氏的生意和他们关联甚少，所以也没打过什么交道，舒然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以往只闻其名。
“谭总，不迟。”龙嘉榕借机下了台阶，转身莞尔，伸手挽住了谭总的手臂，冲手下使了个眼色，跟着的二人忙后退候在了一旁。
此时，谭总看到了舒然，笑道：“顾太太也在。”
舒然冲他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走出门外对程之道：“跟我进来。”
“是。”
几人纷纷落座，舒然命程之坐在自己的身侧。
“今晚定然很热闹，你还是坐在我身边的好。”
龙嘉榕手挽谭总坐在了主位的位置，抬眸藐视道：“舒然，在座的可都是有身份的人，你是自诩身份更高一筹还是不把大家放在眼里？这么多老总在，你却让自己的助理跟着同坐？”
程之抿了抿唇，忙低道：“然姐，我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可舒然坚持道：“坐我旁边。”
说着，她定睛朝对面的龙嘉榕看去，唇角勾起一抹让人看不透的笑意，冷声道：“龙小姐气不过，大可让自己那几个随从跟着坐下，可惜龙小姐排场过大，随身带那么多人，这张桌子概是坐不下。”
龙嘉榕唇角冷意无边，低头换盏的空当，眸底划过一道阴鸷。
尴尬的晚餐很快因为各位大佬的交谈而热闹了起来，舒然大多数时候都安静听着，只有别人主动跟她询问业内相关的看法时才简短开口；龙嘉榕则显得活络得多，对谭总尤为殷切，当谭总提到圈内当下女演员青黄不接时，龙嘉榕忽道：“说来也怪，女演员演得再好，说到底也不过是皮肉生意，难道当下真得萧条到没人肯做这买卖了吗？”
她话中的侮辱意味呼之欲出，在座的都不禁微微色变，也不约而同朝舒然瞥了去。
只见放伸出筷子准备夹菜的舒然手下一顿，抬眸道：“果然隔行如隔山，龙小姐竟然能说出如此让人惊愕的话，你话说得轻巧，但也要顾及一下谭总的面子。”
此刻的谭总面色尴尬，早年他曾有和女演员过往甚密的传闻，龙嘉榕的话怎么听怎么刺耳。
龙嘉榕顿然醒悟，可被舒然当众揶揄，比起尴尬，恼羞成怒更盛几分。
她脸色灰冷片刻，忽地笑了，起身捻了杯脚，对舒然道：“舒然，你果真伶牙俐齿，我是无心之失罢了，被你如此一说，倒当真不妥当了，无论怎样，是我不谨慎了，我敬谭总一杯，无论如何，你也该跟我一起吧？”说着，她将酒杯高高举了起来以示诚意。
舒然几日前有些咳嗽，为了不耽误拍摄，服用了抗生素，在此期间酒是喝不得的。她拿起程之面前的空杯子，斟了杯白水，起身对谭总道：“再多说什么反倒无趣了，谭总见惯了大场面，我身体不舒服，以水代酒。”
“舒然，”龙嘉榕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道，“你嘴上说得好听，但怎么也不该用水来打发谭总吧？”
“我说了，我身体不方便。”
“不方便？”龙嘉榕眉眼间的嘲讽意味更盛几分，“你们女演员陪起酒来不是很生猛吗？当下一杯葡萄酒罢了，你怎么就如此推脱？我看你不是身体不舒服，是不愿给谭总这个面子吧？”她一边说一边起身来到了舒然身边，猝不及防将她手中的水洒至墙角。
“然姐，”坐在一旁的程之起身道，“我替您喝吧。”
上次应邀出席董泽深的饭局、结果程之为了保护她而被赵依然狠狠侮辱的事舒然仍记忆犹新，她低道：“不用。”
说着，她垂眸看了眼龙嘉榕依旧握在手中的酒杯，低道：“龙小姐果真有恃无恐，不忌惮祸从口出，今日这酒我不喝，是不是就走不出这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