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有东西！”乔天喊道。
吴赛淳仰头望去，月光中盘旋着一道白影。洁白的双翼末端融入夜色，可晃眼的白光飞速靠近，直冲向吴赛淳的心口。他来不及躲避，胸前的衣服立刻划开。利爪扯着一块铜片，往外拉，挥舞的双翼砸向吴赛淳的脑袋。
他赶紧蹲下身，抽出袖子里的匕首，抬手朝着白影扫去。刀刃横扫的瞬间，一块被割成三半的铜镜砸进雪里。白影捏着残片向上，点缀着黑斑的尾羽被直接斩断，清脆的声音砸在他的脚上。白鹰挥舞的双翅从他的脸颊扫过，他立刻将刀尖刺入它的翅膀。血珠与白鹰一同坠落，在积雪中挣扎出一片血花。
吴赛淳脱下衣服罩了上去，利落的用袖子衣服绑成包裹，将白鹰困在黑暗之中。看着还在扭动的黑包和旁边散落的铜镜，挡灾两个字突然出现在吴赛淳脑中。他从雪里挖出破掉的铜镜，脚边的白雪中，一枚铃铛在铜块边闪烁着金光。吴赛淳顺势一起捡了起来，他端详了半天，只看出铃铛上若隐若现的四爪龙纹。
“吴哥，你没事吧！”
乔天几个人跑过来，吴赛淳反手将铃铛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随口安抚了几句。
冬子盯着地上鼓鼓囊囊的衣服，眼睛越来越亮，他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吴赛淳，说：“长官，您太厉害了！竟然能制服海东青！能教教俺吗？俺想早点给俺爹报仇！”
吴赛淳看向冬子，见他三句话不离报仇的事，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缓下声音劝了几句，才起身环顾周围的环境。
溪流三面环山，两侧是长满灌木、密林的缓坡，溪水的尽头是一座陡崖。瀑布从上方飞落，在月下闪着磷光。循着谷底向上望去，飞泻的水花砸在石壁上，升起云雾，将崖壁笼罩在明暗之中。
“也不知道雪怪什么时候才会出现，难道咱们死守要在这儿？”耗子出声询问道。
“当然不能。”吴赛淳话音稍顿，他看着溪水对岸茂密的灌木丛，摸着下巴露出微笑，“咱们放火烧山，把他逼出来。”
其他几个人惊愕的看着他，静默中漆黑的枝干中窜出几道黑影奔向朦胧的月光，嘈杂的声音在树林里盘旋，飞落的雪粒子凑成白雾盖在溪流上空。几个人借着手电筒的微光，挖出石头下的干草拧成绳，蹲在浅滩的石头边挨个点火。
冬子拧紧草绳，疑惑道：“这雪怪也得怕火吧？那不得被直接吓跑了呀？”
“这个季节放火，火焰把枯枝烧光后，融化的雪水就会扑灭火焰，燃起浓烟。”吴赛淳接过冬子递过来的草绳点燃，就着火焰点了根烟，继续解释道：“这片溪谷很隐蔽，没有人迹，动物本能会往安全的方向走，自然会跑到这边来。”
火光顺着他飞向对面的灌木丛，数枚火球紧跟在后，火焰淹没在灌木、枯枝之中。火光顺势乍起，在夜色浸染出一片鲜红。树上的雾凇、冰花化作水花没入火焰，凝成灰烟盘旋向上，几只老娃子冲出烟雾没入夜色。
烟雾顺着风一路往密林中飘去。火势不断蔓延，热度升腾，又被雪水熄灭。火光渐渐没入灰暗，飘动的灰烬随着黑雾消失在夜空。
乔天趴在干草底下，顺着缝隙看着火势减弱，突然出声问道：“用不用再填一把火？”
“不用。”吴赛淳拢了拢身上的干草，他盯着围拢在山间的烟雾，火光顺着风绕过山峰，说：“烧到这个程度应该能烧到雪怪窝了，再等等看。”
几个人都等的满眼倦怠，眼皮不停的打架。吴赛淳眯着眼，看着从烟雾中飞出来的影子，在溪边游荡，又轻快的消失在密林之中。
他推了推身边乔天，看他困得直点头，伸手在他脸上掐了一下。趁着他迷糊准备开口喊，将一团干草塞进他的嘴里，“安静，有东西过来了，赶紧把他们叫醒。”
乔天吃痛清醒了几分，他吐出嘴里的干草，苦着脸，转身如法炮制。
旁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盖在他们身上的杂草窜动，几次扫过吴赛淳脸，草杆从他的眼前刮过，他的视线没有移动，紧盯着烟雾与火光堆积的密林，隐约看到密林中一道高大的黑影迅速靠近。
“终于过来了。”吴赛淳话音刚落，白影已经站到了溪边。
白影的身材高大，体型壮硕，四脚着地时如一块翻滚的雪球，在雪地里奔跑跳跃。他站立在溪边，身形就像一个成年男子一般。走动间，还能看到他的腰上绑了一圈绷带。
“这雪怪也太聪明了！还会自己包扎？”丁武诧异的感叹了一声，却没想雪怪从溪边抬起头，它的耳朵抖动，黑黢黢的眼睛朝着他们扫来。几个人赶紧埋在干草之中，屏住呼吸，生怕暴露自己的位置。
突然，黑雾中传来不断的狼嚎，雪怪停驻走来的步伐，反而转身跑进了密林之中。
“雪怪！”冬子低喊着就要冲上去，乔天和耗子赶紧摁住他，乔天说：“别冲动，先看着。”
三头野狼披着浓烟晃到瀑布边，在破碎的薄冰处喝水。
突然，白影从树上跃下，它直接踩住其中一只野狼的尾巴。野狼吃痛嚎叫，白影伸出手臂去拍打另外两头狼，一头被他拍倒在水中，另一只灵敏闪过，伏在雪中蓄力朝着白影扑去，白影将它抱起压在地上。
几声闷响，地上野狼已经被血色浸透，鲜红顺着溪水在冰下窜动。
“看见了吗？我们打不过它，”耗子靠在冬子耳边低声说：“冲上去就和这几只野狼一个下场了。”
“它是猴子吗？力气这么大！一手一只狼，这是吃了啥呀！”丁武不由感叹道。
“那不是猴子，是白猿。”吴赛淳出声解释，说：“你们看它的身形和人很像，但手臂远比比腿要长，而且体型巨大，没有尾巴，这是猿的特征。它们是最接近人类的生物，很聪明，学习能力特别强。”
听着吴赛淳的解释，再看雪怪敲破水面的冰层，将爪子摁进水中上下清洗。它用爪子抹掉白毛上的血渍，沾湿的绷带稍有松散，它还伸出爪子将纱布往里塞了塞。
“这也太聪明了？”丁武突然乐了，抬起自己的胳膊说：“而且耗子，你说我要是跟它吃一样的东西，会不会也有这么大力气？”
白猿洗好爪子，又将野狼沾了血的尸体丢进河里揉了揉。随后背在身上，朝着密林跑去，它的速度很快，一晃就已经快要消失在密林之中了。
吴赛淳等人赶紧掀开身上的干草，沿着白猿的脚印追去。烟雾中，朦胧的影子越离越远，黑烟呛得吴赛淳喉咙发痒，他眼中含着泪，努力辨认白猿消失的方向。周围的树干贴着焦黑，冰粒子冲破黑烟，砸在他的脸上，瞬间化成雪水消失。白猿的影子在眨眼间消失在密林身处，冷风吹散浓烟，露出灰烬里零散的脚印，他们一路跟了上去。
灰烬顺着风从林木间飘过，几个人从浓雾里冲出，灰烟裹在他们身上。山石在脚下堆叠向下，直直落入深谷，被白雾遮挡。石头锋利的棱角上粘着灰烬，雪怪的脚印就消失在山石之间。
“没了，这可咋办？”丁武摸了一把脸上的雪粒子，说：“这天儿还下雪了，真是倒霉！”
“先在附近找找，这里灌木都被烧光了，应该会有线索的。”吴赛淳说罢，扶着陡坡上的岩石开始搜索，堆满灰烬的岩石在雪粒子的覆盖下，像一块滑不留手的冰块，手刚放上去就是一阵刺骨的疼痛。
“这里！”冬子站在坡下的一块石头上，他挥手低喊，小心的指着一块黑石，在石头的背阴面延伸出狭窄的平台，平台上已经堆满了雪，黝黑的脚印被白雪遮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