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真的是雪怪的脚印吧？昨天晚上我们可看到过一个奇怪的爪印呢。”
乔天皱着眉没有回答，看他一直不说话，吴赛淳点了点他的额头说：“两个圆形的印子，并排立在地上，像不像庙会里的高跷表演？本来我也不确认，只是试探性的问问冬子，没想到村里真的有这样的能人。”
听完吴赛淳的解释，乔天皱着眉思索了片刻，说：“吴哥你是不是不信冬子？”又偏头补了一句，“不然不能把我也叫过来。”
吴赛淳一巴掌拍在乔天的头上，揉着乔天的头发，感叹道：“不错！快开窍了。”
他划起烟火，点烟送到嘴边。借着掌心贴近的阴影，勾起嘴角，语气懊恼，但音量不低的感叹道：“咱们知道这些，也没啥用啊！还是找不到雪怪的去向！”
随后便又是一声长叹，白色的烟雾随着叹息从吴赛淳的嘴里飘出来。
烟雾之中，吴赛淳对着乔天眨眨眼，目光隐晦的向他身后一瞥。余光里的笑意，对上乔天恍然大悟的表情，再度隐匿在眼尾。
乔天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说：“吴哥！那可怎么办啊？峰子现在还下落不明呢！”
“可不！”吴赛淳跟着他的音量又喊了一声，香烟凑到嘴边，正准备吸上一口，可突然涌入鼻尖的味道，却让他的眉头瞬间皱在了一起。
一股淡淡的臭味混合在烟草的醇香中，就好像烟草浸湿在泔水桶中发酵、发臭。
手里的烟直接被扔在雪地上，火光瞬间被冰雪熄灭，飘起黑烟。那种想吐的感觉，却并没有退却，一次次从胃里涌上，再在喉咙口被咽下。
他随即甩甩手，磕磕绊绊的说：“去，去昨晚，你们追丢毛团子的地瞧瞧。”
“哥！你慢点！昨天那片林子就在村子后山上呢！离得不远！”
两个人顺着小路，朝着白雪覆盖的密林走去。在他们身后，一块黑褐色的石头突然动了起来。
石头顶上露出一个带着毡帽的头，紧接着从里面伸出双手……缓慢恢复成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他扒着阴影，紧盯着两个人的背影。
细小的气流从叶片之间飞起，卷动压垮树梢的积雪，化作利刃在枝干间穿梭。白雪、枯枝，与夜幕时一般，在白与黄之间打转。
乔天站定在积雪中，茫然的看着几乎相同的景象。随风落下的雪粒子扑进他紧皱的眉头，化作水珠冻在眼皮上。
“小天儿，你这轻车熟路的，一点儿也不像只来过一次的样子，”吴赛淳边笑，边上手捏了捏乔天的脸，笑道：“不错！有前途！以后跟着哥混，保准比你以前跟梁胖子混的时候好。”
“该说不说，这梁胖子虽然铁公鸡，但还真挺会招人的。有你们这群人，这局里的担子瞬间卸下一半！怪不得吃的那么胖呢！”
乔天被逗乐了，他憋着笑，咳了两声，低声说：“吴哥，梁副局遇着事儿也不含糊。”
“傻孩子，还帮他说话呢！”吴赛淳眉头一挑，语气里满是调侃与笑意。清亮的声音，回荡在林子里，短促的沉默后，他提高声音喊道：“好了，先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吧！”
枯黄与雪白交织、蔓延，零零散散的墨绿点缀，在风声中，抖落枝干上的雪花。吴赛淳和乔天不紧不慢的搜寻着，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吴赛淳站在一颗树下审视，目光从树干到树下的积雪。他的脚步未动，但手上却缓缓扑掉树皮间夹杂的雪片。咔哒咔哒的响声不断，细碎的摩擦声中，吴赛淳笑道：“还真是走运，让我找到线索了。”
话音刚落，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就缓缓靠近。
“小天儿，你过来看！”吴赛淳没有回头，他垂目看着地面上逐渐拔高的影子，刀子从袖子中滑到掌心，反手就卡在身后人的脖子上。冷光破开油皮，渗出鲜血。
“你就是常瞎子吧？”吴赛淳沉着声音问道：“一直跟着我们干嘛？”
常瞎子瞪着眼，被白膜盖住的眼睛里，布满了褐色的条纹。他低吼着继续朝吴赛淳靠近，刀子陷在他脖颈的皮肉里，吴赛淳只能收起刀往一边躲。常瞎子伸着手，摸索中撞在树干上，循着声音继续朝吴赛淳靠近。
乔天跑过来，扣着他的手将他摁在雪地里。他不停的挣扎，衣服上蹭满了白点，手不停的在雪地上扑腾，含糊着满嘴的胡话，“报应！都是报应！报应来了！”
喊声回荡在林子里，惊飞了一片老娃子，黑压压的掉下来不少断枝雪块。
“别追我！别追我！”吴赛淳蹲在常瞎子面前，瞎子的手立刻爬上他的衣服，抻着脖子喊道：“你看着了吗？白花花的在血里面蹦！”
吴赛淳双眼一眯，他顺着衣摆上的力道向下看。只见雪地上被滚乱的积雪中，有一块小小的凹陷，大圈包裹着小圈，一个箭头横在两个圈的上方，指着密林深处。
“这是被吓着了？小天儿，你先放手。”乔天想出声阻止，可吴赛淳已经蹲下身，将常瞎子扶起来。他敲了敲瞎子的手肘，用鞋底踩乱地上的符号。瞎子顿时安静了下来，他靠着吴赛淳的肩轻呼出几口气，突然抬手捏着石头砸在吴赛淳的额角。
“我靠！你他妈……”吴赛淳鼓着腮帮，哑着嗓子嘀咕了几句。额角的伤口流出鲜血，滑过眼睛，染红了常瞎子跑走的背影。他拉住准备追上去的乔天，手指在乔天肩上用力摁了一下，被血沾染的余光微动，语气不善的说：“别追了！就一疯瞎子，真他妈倒了血霉了！”
乔天看着吴赛淳额头上的鲜血，劝说道：“吴哥，要不咱们先回去处理一下吧。”
“别了。”吴赛淳将血渍抹开，残存的红晕糊在眉梢上，“想想就他妈憋气，咱再晃悠晃悠，说不准能找着啥呢！”
乔天苦着脸点头，他撩开制服，从衣摆上扯下来一块棉布塞到吴赛淳手里。
林子将他们完全吞没，而阴影中钻出另一个男人，他眺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随后飞快的窜出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