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又不是封灵村的人。”舒舒回答道,她扎起头发,蹲在白猿身边帮它换药。
白猿旧伤未愈,现在又添新伤。吴赛淳看着白猿身上为救自己弄的伤,心里很是愧疚。他不好意思地说道:“这都是为了我,它才又受伤。你放心,你们的事情,我管到底。”
舒舒没好气地说道:“谁稀罕你管似的,滚远点,你离我太近,影响我给它涂药。”
吴赛淳悄悄抬起目光,扫向舒舒头发上的发绳。雪白的绳子绕在雪白的头发上,仿佛彻底融为一体。
“你这个发绳挺有意思的,也是白的,”吴赛淳语带笑意的调侃,道“咋的?拿自己的头发做的?”
舒舒翻了个白眼,将剩下的绷带和药物扔到他面前,不悦的说:“富家公子都这么没见识吗?搓绳子而已,你家里的下人都不会?”
吴赛淳又细细看了一眼舒舒的头绳,笑着说:“搓绳子我知道,但是这白色的绳子,我倒是第一次见。”按理来说,很少有人会用白头绳,头上带白,不吉利。
“天下独一份,你管得着吗?”
舒舒嘴上这样说,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回忆起往事。
她帮白猿上好药后,将头上的头绳取了下来,拿在手上,温柔地盯着这头绳发呆。
洞外的风渐渐停了,不再有吹动树枝的沙沙声。
这里,此刻安静地像以前温暖的家,属于她的,爹娘都在的家。
当初,母亲还在时,她问起母亲,为什么她的头发是白的,而爹娘的头发是黑的。父亲不知道怎么解释,是母亲做了一个白头绳,帮她把白发梳起,然后笑着说:“那是因为舒舒是最特别的宝贝,如果有一天,你混在人群里,我们一眼就能凭借你的白发找到你。”
那时候她傻傻地信了,并且以自己的与众不同为荣。其实,除了白猿和父母爱着她,认为她是个福星,其他人都认为她是个灾星吧。
她生来就被人认为是不吉的,戴不戴白头绳,都无所谓。但是,母亲喜欢看她带白头绳,她就会一直戴下去。
吴赛淳缠着绷带,反手从口袋里摸出手串,一声脆响突然响起,一枚金铃铛顺着掌心滚落在地上。舒舒闻声回头,就见吴赛淳挑起手串,疑惑道:“这篮子里咋还塞了个手串呀?看着有点眼熟。”
她一时也愣住了,赶紧伸手抢过,塞进腰间。随后眼带怒意的喊道:“瞎说!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就这一条。”
吴赛淳没想到自己就提了一下那个手串,舒舒的反应这么大。他立马赔罪道:“我不碰就是了。”
他讪讪地举起手,证明自己真的不会碰她的东西。
原来怀孕的女人脾气大,是真的。
舒舒的气还没消,她吼道:“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别问也别碰我的东西。”
白猿闻声,立刻捶地怒吼。洞里纷落的水珠砸在地上,石子顺着力道朝着吴赛淳的方向滚动。白猿从墙壁边的石柱上掰下一截石块,抬爪就要扔向吴赛淳。舒舒挡在它面前,轻声安抚了几句,才制止了白猿的动作。
吴赛淳半抬着手,他微微耸肩,眉眼间露出一抹深沉的笑意。
恶人自有恶人磨。
舒舒扭过脸帮白猿换药,白猿鼻子里喷着白色的雾气,对着吴赛淳呲出獠牙。吴赛淳往洞口挪了挪,他换了个姿势往洞口一躺,双手枕在脑后,闭目养神。
舒舒收拾完白猿的伤口起身就走,白发晃动出晶莹的银光,消失在洞穴深处。
薄薄的帘子外飘入一丝阴冷的水汽,随着几缕清风,石子砸在他的腿上。他顺着缝隙向外看,模糊的光线里,只见一团绒毛贴在洞外大树的枝干微微晃动,绒毛下探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
吴赛淳没有出声,他侧头瞟了眼白猿,微微摇头,顺势叹了口气。
沉默在洞穴里蔓延,白猿挡在洞穴中央,黑黢黢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吴赛淳。看了好半天,它的头开始一点点垂下,鼻子里也发出轻微的呼噜声。呼噜声越来越重,很快白猿就已经俯卧在地上,呼噜吹着他嘴边的白毛,冒出一缕缕淡淡的白气。
吴赛淳攥紧了拳头,伸长胳膊用极缓慢的动作,将铃铛安置在白猿胸口的绒毛中。身体慢慢往洞外挪,石子滚动的脆声,让白猿发出几声轻叹,爪子从肚皮滑落,砸起一片尘埃。
洞外,开始刮起了强风,吴赛淳皱着眉头,有些担忧刚刚出去的舒舒。此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时不时往洞内看来。那人猛地看到睡着的白猿,吓得一溜烟跑了。吴赛淳眯着眼,现在知道这个地方的外人,也就只有冬子了。
吴赛淳出了洞,追上冬子,他几步蹦到树干边,压着声音说:“冬子!你来的挺快呀!”
冬子听到吴赛淳的声音,又看他背后没白猿跟着,才松了一口气。
“是曹叔让俺来的!他让长官您放心,那几位长官都偷偷让人照看了,好着呢!只是现在不能放人。”冬子咧着嘴傻笑,他拉着吴赛淳的胳膊,往大树后面带,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只剩下一片无奈,“那个张村长受了重伤,他们村儿的人说什么都要上山,俺们要是不给带路,他们就要烧村子!正闹着呢!俺也是因为离村口近,才被曹叔派上来传话的。”
“长官,您还是赶紧回去求救吧!”
吴赛淳垂下头,脸上盖着一层犹豫,“这也是曹村长说的?我这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两三天,远水救不了近火。”
树影在微风中微微晃动,远处石壁外流水击打墙壁的声音,回荡在寂静中。冬子眨着眼,连连点头,他紧忙补充道:“曹叔也没辙呀!长官您尽管去,曹叔说他尽量拖着,争取等你们回来解决!”
吴赛淳心里胀满了疑惑,他隐约听到几声脆响,他一把拽过冬子的肩,顺手将一串链子塞进他的衣服兜,随后抽出匕首直接向前刺去。刀刃的冷光晃在一截彩带上,一道灰影从暗处蹦出,抬手挡住落下的匕首。刀光下,胡一阴郁的眼神冰冷,他抬着眼死死的盯着吴赛淳,清脆的声音砸进水里,没入树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