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梁副局长满脸愤懑地来了。他的警服又小了半截,警帽也戴不稳了,歪歪扭扭地斜在他头上。
“吴总巡!”他恭恭敬敬地敬了个礼,歪嘴笑道:“您今儿个早啊,我还以为不得被哪个姑娘泄干净魂儿,起不来炕呢。”
男人微微挑眉,没有说话。
“都听好啦,这位就是我们新来的总巡,吴赛淳,吴四爷,大家欢迎!”说罢,他一把揽住吴赛淳的肩膀,小声说了句:“妈了个巴子,在下面人眼前不给我脸?”
吴赛淳忍俊不禁,“诶!叫那么生分干嘛?叫吴哥”,转而又问小巡警,“你叫什么?”
梁副局抢着回答:“乔天,乖着呢。”
吴赛淳说着拍了拍乔天的肩膀,说:“正好,一会把电报送到办公室去。”
“说起来,”吴赛淳抬眼看着梁副局,笑眯眯地说:“梁副局,在这里一切都要公事公办……对了,我的办公室在哪呀?”
梁副局闻言“嘿嘿”笑着,表情也亲切了起来,嘴里的话好像提前准备好的一般,“就在三楼!咱们昨天接风宴说的那个,咱们这儿最大的办公室清静、宽敞、亮堂、可气派了……”
“这么好?我初来乍到的,哪好意思独占?”吴赛淳一声感叹打断了梁副局的推荐,抬起下巴看着最里面梁副局的办公室说:“再说,费那二遍事干嘛?我看您那间就不错。”
“梁副局,”吴赛淳也不让梁副局开口,接着说:“不会不舍得吧?”
“诶呦!就一个屋子,哪有不舍得的,不过大伙都是粗人,这要是……”梁副局话没说完,吴赛淳就竖起大拇指,高声喊道:“梁副局!大气!我也不能白占你的办公室,你看三楼那个怎么样?宽敞、亮堂、气派,尤其清静。”
吴赛淳说完,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往过道一坐,仰起下巴看着梁副局。
梁副局努力保持着笑容,但脸颊的肉不免抽搐。只见他深吸了几口气,好半晌才慢慢挤出“挺好”两个字,可随即眼珠一转,张口又想说点什么。吴赛淳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当即就招呼人开搬。
“妈了个巴子……”
见吴赛淳刚来就夺了梁副局的位子,巡警们个个虎目圆睁。吴赛淳见状,幽幽地说:“梁副局很得民心呀,我这个新上任的总巡,还得多仰仗你才行。”
梁副局脸色一变:“都是聋子啊?没听见总巡点我呢?还愣着干嘛,赶紧搬!都给他搬进来。”
小巡警抱起桌上的玉佛,打算搬到梁副局的新办公室。
“瞎啊!你搬它有啥用?这地儿是风水宝地,它离了这地儿还灵吗?妈了个……”梁副局拧着嘴骂着。
吴赛淳坏笑着,随手翻起乔天桌上的档案。巡警们议论纷纷,全警局的人都知道这办公室是梁副局的心尖,想不到这么轻松就让出去了,还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哪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呀,吴赛淳可是出了名的‘吴赛混’,比混蛋还混呢!让铁公鸡梁老副跟他比混?铁公鸡要是混得过他,早就升成总巡了,哪还能被抢了官位又抢了办公室呀。”
吴赛淳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叼着根烟,看着乔天送来的电报,把刚接满的一杯水随手砸在门边,说:“你们几个进来聊,站那么远我听不清楚,什么‘混’?”
那几个嚼舌根的巡警瞬间吓出满头大汗,点头哈腰地捡杯子、赔笑脸。吴赛淳倒是没生气,笑模笑样地轻声说了句“滚”,然后叫来乔天,说:“封灵村,是长白山那个吧?这案子有意思,你跟着我办。”
长白山封灵村,正是书生写给他的地方。那座山绵延数百里,分支山脉众多,可以说整个东三省都属于长白山脚,就连奉京也不例外。只要听过它名字的,一定也听过它的传说。吴赛淳吐出一口烟,用指尖敲打着电报上的字样,喃喃自语道:“哥也在封灵村?怎么就这么巧……”
“啥?去封灵村?”梁副局的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妈了……”
“嘶……”吴赛淳斜了眼旁边的协警,用牙咬进一口气。
梁副局整襟危坐,点头正色道:“报告总巡大人,这封灵村可是最老的村子,水深得很!从我到这十几年来,那里的怪事就没断过,犯不上……”
“梁副局!”吴赛淳突然提高音量,肃然道:“就因为怪事不断,你想想,十几年了没人敢管,现在恰好出了一桩血案,如果办成了,得是多大的嘉奖!再说,那儿的村民几年没见过警察了?你威风八面带一队人去,还不得好好孝敬你?”
“不是钱的事!”说着,梁副局压低身子,探到吴赛淳面前,又挑挑眉毛。
吴赛淳也压着肩靠过来,拍拍梁副局的后背:“都是你的,我分文不取。”
“得嘞!”梁副局猛地站起来,扎紧腰带,正好帽子,用吊儿郎当的语气说:“左右也没整过你,我就当副手挺好——你,官运亨通;我,恭喜发财。”说完,他抱拳作揖,然后冲门外的巡警们大喊:“都瞎啊!行动!”
车里,吴赛淳戴着墨镜安安稳稳地窝在后座上,他把衣领一合,闷闷的说:“到地方叫我,我眯一觉。”
“好的,吴哥。”开车的乔天回。
梁副局侧目瞄他一眼,转头对吴赛淳说:“这,小孩不懂事,净瞎叫……”
“嗯?”吴赛淳懒懒地回:“挺乖的,比你乖。”
梁副局用唇语骂了一句,然后悄悄对乔天说:“咱们这时候出发,得天黑才能到封灵村,万一碰上啥邪乎的事,你可得记着我当你的头比后边那混蛋时间长,保我别管他!”
“是!”乔天挺直腰板大声重复道:“您当头比后边的混蛋时间长,一旦遇到危险,保您不管他!”
“别重复了!妈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