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村长瞥了一眼,立刻追了上去。其他人也爬了起来,他们扯着身边的同伴,紧跟着张村长洞穴深处跑。
脚下的骸骨破碎的声音不断,可谁也不敢停下脚步。慌不择路的一群人在洞穴里乱窜,从山洞转到一片空旷的大厅,大厅四面布满了洞穴。洞穴内雾气翻涌,呛人的糊味与草木香混在一起,将蓝色的微光完全挡在后面,只剩下一个洞口浸润在幽暗的蓝光之中。
洞口底部刻着一个蜿蜒的符文,扭曲的折线像蛇虫爬过的痕迹。
一群人闷头钻了进去,他们跑的满头大汗,沉重的脚步逐渐缓慢。
突然,坠在末尾的矮个子村民脚步一顿,他脚下的骤然下陷,整个人跟着碎裂的砖块一起掉了下去。急促的喊声吸引了吴赛淳注意,快步扑了过去,一手扒住地面,一手紧紧地拉出了矮个子的胳膊。
两人悬在半空,矮个子往下偏了一眼,深坑里布满了泛着蓝色幽光的尖刺。他颤抖着,紧紧抓住了吴赛淳的手腕。吴赛淳被加重的力道往下一坠,手臂上立刻传来尖锐的刺痛。
“小神婆,你先爬上去。”吴赛淳侧过脸,压着声音说道。
小神婆手脚并用,快速爬到坑口。她一抬头,只见张村长已经来到了坑边,他垂头冷眼看着坠在半空的两个人。村民跟在他身后不敢开口,富贵刚叫了一声“张哥”就立刻被旁边人捂住的嘴。
矮个子先爬了出来,紧接着是吴赛淳。他揉着自己的胳膊,他盘腿坐在地上,坑坑洼洼的洞底塞满了白色的粉末,几只小虫子从缝隙里钻了出来,顺着指缝爬上他的手臂。
“长官,休息够了就继续走吧。”张村长脸上挂着笑,可话里却没有一点儿温度,“现在该往哪走?”
吴赛淳吹掉手上的虫子,苦笑道:“咱们这一顿乱跑,就算有地图也没用了。”
张村长冷哼了一声,转身开始观察起洞穴里的情况。幽蓝色的长廊蔓延到尽头分成两条岔路,岔路里的情况与长廊中毫无区别。洞穴入口的白雾没有散尽,朦胧中透着蓝色的幽光。洞穴里植物稀少,细小虫子顺着墙上的裂缝不断游走。
他再次翻开地图,最后一张图画上,蜿蜒的文字让他看着极为眼熟,似乎刚才洞口底部正有一个纸上第一个字一模一样的文字。
“找到线索了?”吴赛淳突然出声问道。
张村长将纸张折好塞进怀里,叫上其他人走向洞穴的尽头。吴赛淳坠在最后,小神婆拽着他的衣角,亦步亦趋的跟着。
洞穴里的岔路不断,洞底的文字完全不同,却可以拼凑成纸上的那句话。
走进最后一个洞口,幽蓝色的长廊尽头是一颗缀满彩带的大树,树枝戳进洞顶,血红的字迹环绕在大树的树干上。它的根部堆满了白骨,惨败之中夹着不少金银和古董。金色的光芒晃得他们眼睛发颤,古董上略带腐朽的色泽也被旁边的金子点亮。
张村长快步绕过大树,只见一口漆黑的棺椁上停放在树后。棺椁样式简单,上面放着一只巴掌大的瓷瓶。
村民凑到他身边,低声问道:“张哥,能是这个吗?”
“打开看看就知道。”张村长目光狂热,似乎想穿透棺椁外的那层木头,他拎起瓷瓶撇到村民的怀里,双手捏着棺盖往上抬,沉重的盖子死死的贴在棺椁上。他拍了拍手,对着树边不断往怀里捡古董的人大喊道:“开棺!”
“张村长,这里古董够多了吧。再惊扰死人,怕是会倒霉的。”吴赛淳出声劝了一句。
小神婆也跟着点点头,语气严肃的说:“会倒霉的。”
张村长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长官,咱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您现在要是多管闲事,可别怪我……”
“开!”张村长一声令下,村民立刻从树边冲到棺材旁。他们衣服里塞满了金块和古董,脸上苍白的恐惧也尽数转化为喜悦。短刀刺进铁钉的缝隙中,用力往上撬。
谁也没有发现,棺椁里窸窸窣窣的声响。
吴赛淳站在树边叹了口气,他仰头看着大树,树枝上绑着已经腐烂的绳结。他闭上眼,静默了片刻。绕着大树转了一圈,他缓缓蹲在一具较为完整的骸骨前,眼眶微红,悲伤也溢了出来。他脱下外衣,将骸骨一一捡起,包在衣服之中,悲戚的声音低喃道:“哥,我带你回家。”
小神婆摸着他的脸,诧异的看着他,问“你……”
她刚吐出一个字,就被吴赛淳死死的扣在怀里。她挣扎着,小拳头捶打吴赛淳的脊背,闷声抗议者。吴赛淳慢悠悠的拍着她,嘴边叹出几句安抚。
张村长不时瞥向他,看着他屈膝跪在在骸骨前的背影,眼中闪过几丝嘲讽。
就在此时,棺材盖发出一声轻响,棺材被撬了起来,泻出一股混着湿气的草木香。他们合力将棺材盖抬了起来,盖子被扔到地上。翻到在地上的棺盖上贴着一面铜镜,镜子边缘的花纹娟秀,镜面反射着幽蓝色的荧火。
张村长扑了过去,他一把抓起镜子仔细端详。
沁人心脾的苦香四散,让村民们纷纷面露欣喜。他们看向棺椁,可棺椁里探出的却是数只腐烂的鸡头,“疯鸡!”
疯鸡从棺材了飞了出来,他们啄着村民们的血肉,飞起的利爪刺进他们的血肉,剜出深可透骨的伤痕,鲜红的血液立马变成黑色,脓血中散出几丝恶臭。
他们躲闪着,疯鸡在他们周围飞舞。一只鸡落在铜镜上,锋利的爪尖将铜镜砸出数条裂缝。它的鸟嘴朝着张村长的手啄了过去,大手握紧了疯鸡的脑袋,用力地摔在墙上。疯鸡撞在墙边,脑袋晃了晃,仰头发出明亮的嚎叫。
更多的疯鸡从树上飞了下来,张村长踹开飞过来的疯鸡,将铜镜绑在身上。村民们也抱紧了怀里的古董和金块,仓皇躲避。吴赛淳一刀劈掉一只疯鸡的脑袋,他背起小神婆跑在最后,他一脚踹了围在村民身边的疯鸡,喊道:“小神婆说往那个方向跑才有一线生机!”
张村长抱起铜镜,加快了脚步。他们穿过长廊,尽头却是死路。
疯鸡涌了过来,入口已经被完全堵住。一群人被困在山洞里,紧贴着墙壁与疯鸡搏斗。吴赛淳劈死一只疯鸡,一脚将它踹进鸡群,疯鸡们一拥而上将那具尸体分食成一片白骨。
富贵突然指着石壁的高处喊道:“上头有个山洞!”
“在哪?”村民顺着他的喊声看去。
平整的墙壁上挂着一簇细密的藤蔓,幽蓝色的叶子夹着几朵白花,花蕊内闪烁着幽光,颜色比石壁内的光点更为鲜亮。水滴坠在藤蔓的底端,顺着叶脉没入墙壁,幽蓝色石壁内水雾弥漫,疯鸡的脓血崩在上面,漆黑的颜色迅速消弭,只剩下墙壁内黯淡的蓝光。
富贵指着藤蔓密布的位置强调了几句,张村长突然一脚将他踹开,大声斥责道:“妈的,你愣在那干啥,找死吗!”
富贵倒在地上,他抬起头,只见一只疯鸡陷在墙壁里。
疯鸡扭动着身上的翅膀,将爪子从墙里拔了出来,只在留下一块破碎的凹陷,细密的纹路与墙上的裂纹融合在一起。富贵屏住呼吸,抽出腰间地看到,一刀劈了过去。刀刃劈在疯鸡的翅膀上,手柄都被震得发颤。疯鸡被激怒,鸟嘴朝着他的脑袋砸了过去,他匆忙抬手又补了一刀,直接将疯鸡的脑袋劈成两半。
脓血从头顶浇了下来,他踉跄着爬了起来,猛地拽住藤蔓用力往下扯。
藤条被抻得越来越长,根部的裂缝里掉出无数细小的白石。可藤蔓仿佛没有尽头一般,被拽出的根部不断变细,宛如一条深埋在墙壁中的银线。
丝线将黑漆漆的山洞分割,里面的水汽涌了出来,白雾凝聚成水珠,落入墙壁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