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妇的话说完，屋里人的视线齐齐的看向吴赛淳。他没有多言，带着人往外走。
回去的路上，梁副局凑到他身边，语重心长的劝道：“吴哥，咱们是来捞钱的！现在这个情况，干脆回去算了。别再把命搭上！”
吴赛淳明白他的想法。其实，他心里也在琢磨。扮雪怪或许真的是为了吓唬他们，可这次的陷阱，明显是为了要他们的命。如果幕后的人是曹村长，那就真的凶多吉少了，“我寻思寻思吧。”
梁副局有些急了，他撵着吴赛淳走进屋，压着声音吼道：“这有啥好寻思的？吴哥，你是不知道，这深山老林子里，怪事多了去了……”
嘈杂打断了梁副局的话，两人微微一愣，贴着纸窗往外看。
模糊的火光与人影攒动，杂乱的脚步声里夹着哭喊与呼救。
两人同时起衣服往外冲，巡警们也纷纷拎起枪，紧跟在后面。枪的保险栓已经拽开，机械的“咔哒”声淹没在喧闹的人声里。他们追着人群跑，挤进人群，才看见火光下，曹村长躺在坑底。他的肩膀和小腿都被刺中，鲜血将竹子灌满也染红了他的长衫。几个村民围在他旁边，面对两个血洞手足无措。
吴赛淳连忙收起枪，喊道：“兄弟几个帮着搭把手！小心点儿，别把竹子拔出来。”
一群人七手八脚的把村长抬了上来，一个老者抱着大箱子挤进人群，帮着处理伤口。曹村长白着脸躺在人群里，碎裂的眼镜分割着他虚弱的目光。
他的样子不像是装的。难道这个陷阱不是他布置的？
吴赛淳也想不明白，他带着人等在周围。在曹村长被搀扶出来时，低声道了句抱歉，“我还以为这个陷阱你们知道。早些时候，还有个村民提醒我来着。”
“就戴着半黄半红的帽子，裹着白围巾，袖口还缝着碎花补丁的那个。”
“你说的是栓子？”曹村长瞪大了眼睛，沾着血的脸上一片青白，他颤抖着声音说：“可是栓子，早在你们来之前就已经死了。”
他捂着心口往外咯血，鲜红堆在地上，渗进土里，留下一路夹着白霜的暗红。
屋内，灶膛里的火焰烧得正旺，暖意带着一股焚烧过的焦味。
吴赛淳往炕上一坐，看了眼身边已经被子蒙头的梁副局，拎起身边的枕头砸向北炕，喊道：“都起来！给老子说说，这村子以前都出了啥事？”
巡警们面露犹豫，他们互相使着颜色，最终将缩在角落的丁武踹到吴赛淳面前。
丁武勉强撑起精神，裹着被子坐起身，道：“不瞒您说，这几年就这村子附近出了不少事！最早的时候，咱们城里守门的兄弟救了一个商人。他当时都被吓疯了，见人就喊：‘别吃我！’。人搁牢里关了三天，突然缓过来说要报案。”
“他说几个月前，他带人从村子附近路过。因为中途耽搁了点时间，天黑了还在林子里晃悠。山里的雨一阵一阵的下，他们就近找了个小木屋就躲了进去，谁也没想到会遇到脏东西。”丁武苦着脸陷入沉默，旁边人抬脚踹过去，催促道：“你麻溜说啊！”
“啧！我这不是得回忆嘛！”丁武思索着，突然提议道：“其实，这个事儿副局清楚啊！当时就是他带人……”
梁副局从被窝里探出头，他愤怒的瞪着丁武，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叫你多嘴。”
丁武脖子一缩，撩起被子包住头，保持沉默。
“老梁，要不你就说说呗。”吴赛淳扬起一个笑脸，说：“你说这屋里这么多人！你怕啥呀？”
“妈了个巴子，老子才不怕呢！”梁副局拔高声音喊道：“说就说！”
他抿着嘴沉默了好一阵儿，才接着丁武的话继续讲道。
一群人钻进小木屋，刚把门关上，只听黑暗里“呲”的一声，火光摇曳着点亮了一根蜡烛。光晕照耀中，露出一片袖口。
那是一个穿着红花袄的小女孩儿，她手持蜡烛。昏暗的光线，完全照不清她的脸。幽幽火光中除了红色，就是白色。几个人见她年纪小，随口安抚了几句。一道雷光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刚点燃的烛光化作轻烟散在雨声中。只在黑暗里，留下清脆的笑声。
夜里雷声不断，领头人被胸前的一股热意惊醒。他拿出自己脖子上的平安符，发现平安符已经烧成一把灰烬。蜡烛摇曳的火光中，铺开了一片鲜红的裙摆，隐约还能听见咀嚼与吞咽的声音。
火光中，女孩儿一直没有回头，她带着灰帽，帽檐被白色皮毛紧紧裹在脖子上。
黑暗里“刺啦”、“刺啦”的响声不断，领头人看不清情况，只能悄悄举起地上的蜡烛，将火光送到女孩儿身边。光晕缓缓照亮女孩儿的身影，她转过头，鼓起的脸颊胀起腮边的血渍，渗着血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你怎么醒了？”
尖细的声音化为黑暗里最后的记忆，领头人连货都扔了，直接逃进雨幕。
“他闷头跑了几个月，不敢睡觉也不敢停顿。脸颊上全是伤痕全都烂透了，翻起的皮里夹满了黑土。”梁副局白着脸继续讲，他抿着青白的嘴，哑着声音说：“他求着我们去抓人，可小木屋里除了没有皮的血尸，什么都没有。”
吴赛淳皱着眉问道：“那个女孩儿，大概多高？长什么模样？”
“这，我记得应该身量不高、消瘦、苍白……”梁副局含糊的描述了两句。他猛然明白了吴赛淳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她就是昨晚给我们指路那个村民！”
“确实！那人当时看着还好。现在想想，那么瘦小的身形，分明是个女人！难怪她不开口说话。”
吴赛淳笑道：“不过她倒是救了我们一命，”
关于封灵村的怪事，其他人也说了几个。像落单的村民突然失踪、在坟地里见到白无常、林子里十几年前突然消失不见的一只车队，似乎任何怪事发生在这里都是稀疏平常的。
吴赛淳沉着脸，半天没有说话。梁副局瞅着他，安抚道：“算了，赶紧睡吧！等村长把挖坑的人揪出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