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赛淳回过头,那个指路的村民早已离去。他神色沉着,偏头瞥了乔天一眼,乔天立刻点头,“明白。”
梁副局拎着竹子蹿回吴赛淳身边。他喘着粗气,将竹子举在吴赛淳眼前。一股酒香从竹子上冒了出来,竹杆中间横着条褐色的线,将沾满泥土的枯黄与尖锐的清翠分割。两人都没有说话,带着心惊胆战的几个人往回走。
屋子里的灶火已经熄灭了,阴暗之中,四处漏风。
吴赛淳在屋子角落寻了一只矮凳,坐在灶前捏过一根玉米杆开始生火。他不怎么熟练的操作,在灶前忙活了好久,直到所有人都进了屋,木门上了栓。灶里的火才慢悠悠的开始燃烧,噼里啪啦的火光,在灶膛里蹦跶。
“吴哥,那棺材真的是空的?”梁副局凑到吴赛淳身边,看着吴赛淳火光中阴晴不定的脸色,问道:“刚才你是故意吓唬村民的吧?那棺材里是不是有什么……”
“不是,”吴赛淳往灶膛里塞了一根柴火,说:“那个墓,就是他们活埋那小孩儿的地方……”
吴赛淳掰折着苞米杆,缓缓讲述在墓里的发现。说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讲述还是在感慨,亦或是抒发着满心的愤怒。他总是想起棺材里那半根风化干枯的手指。那么小的手指,断裂的时,它的主人能有几岁?或许就跟今天的小神婆一般正是瘦弱娇小,欢笑玩闹的年纪。
“这也太邪门了……”梁副局听罢,目光空洞。他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吴哥,你说会不会真的是……”
梁副局也没说完,可脸上写满了纠结,他念叨了许久,缩着脖子,压低了声音说:“就,就那些东西。”
那些东西?吴赛淳无奈的笑了笑,心想:是说鬼吧。
“要真是鬼,就你这体型有啥可怕的?要是有男鬼来找茬,你就直接削他,要是来的是女鬼,”吴赛淳话音一顿他看着梁副局,视线上下打量,不紧不慢的说:“啧,可真是便宜你了。”
感叹过后,吴赛淳还笑着加了一句,“咋地?老梁你也做过亏心事,怕半夜有鬼上门讨债?”
“妈了个巴子的!你瞎胡咧咧啥呢!”梁副局突然大吼了一声,抬手就要给吴赛淳一下子。吴赛淳看他扬起的手,顿时收敛起笑容。锐利的目光中,梁副局的手顿时就僵在半空,他犹豫了半天,最终轻轻拍在了自己的脸上,“瞧我这臭嘴,臭手!”
梁副局赔着笑,小心打量着吴赛淳的脸色,哆哆嗦嗦的解释道:“吴哥,你在国外呆的久,可能不知道。这大晚上的,可不兴提那些东西。它们耳朵灵,会循着声音跟来的。”
话音刚落。冷风突然撞开门,寒意跟着惨白的冷光,卷着雪粒子扑在他们身上。朦胧的黑影挡住了惨白的月光,朝着他们伸了过来。
梁副局赶紧挡住脸,缩在吴赛淳身侧。他肥壮的身躯颤抖,悄悄眯着眼探头去看。只见乔天披着一身寒意走了进来。他搓着胳膊,转身关门。
“你这个死孩子!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梁副局大骂了几句。乔天被呵斥在原地,满脸的疑惑。吴赛淳挥挥手将他直接叫到身边,“别理他,正抽风呢!查的咋样?”
“我把全村都逛遍了,栅栏、屋顶也都查过,没见着竹子。”乔天简略的说着刚才查探的情况。
在北方,竹子这种喜湿热又不耐寒的植物,本就不好存活。城里的大户人家,或许会买来装饰庭院。可远在深山,交通不变的村子却不会用这种稀罕物来修建房屋,不说抗寒能力,单说把它南边运过来,就是一大笔花销,更别提存下来制作陷阱了。
乔天看着扔在灶边竹子,摸着上面的水痕,突然说道:“对了!有个水缸很奇怪。”
“水缸?”吴赛淳将手里折成一团的苞米杆往灶膛里一扔,道:“走,去看看。”
吴赛淳几个人跟着乔天来到了一间小院前,褐色的土房子被干柴搭的篱笆围住,一条窄路隔开两边的积雪,将屋门与院门连在一起。上了冻的水缸埋在雪里,积雪堆在缸边,破损的白被子压在上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乔天挪到缸边,搬开上面的重物,一股白烟带着酒香飘去。浓烈的酒味散去,众人这才看情缸里面的模样。缸里还蓄着水,水底下埋着半截黑土。吴赛淳仔细比对,发现黑土的高度刚好和竹子一样。
屋里的灯亮了起来,“谁呀?不敲门就往人家里闯!”
屋门开启,从里面走出来的巡警瞪着眼,怒目在碰到吴赛淳等人的瞬间变成了一张笑脸,“吴哥、梁副局,你们咋都来了?”
“你个小王八蛋,总巡叫你来看人,你搁这过日子呢!”梁副局上手就打,巡警被他打的直往后躲,一边喊痛一边说道:“不是呀,梁副局!是昨儿有人偷摸来闹事,我才进屋的!我啥也没干呀!”
“几位长官,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少妇从里屋探出头。苍白的脸挤在门缝里,泛白的指尖紧紧扣着门框。
屋子里静了下来,梁副局瞧着她脸上顿时露出笑意。他还没来得说话,乔天立刻举起枪对准少妇,问道:“是你要杀我们?”
少妇吓得瞳孔微缩,反手就要关门往里退。乔天直接抵住门、撞开,少妇脚下一崴,直接倒在炕边。梁副局见状赶紧过去搀扶,嘴里还不停的说着好话。
吴赛淳斜了梁副局一眼,居高临下的看着少妇,问道:“那缸里的竹酒,就是你丈夫的生意吧。现在酒还在,可竹子怎么没了?”
“长官,你看我孤身一个人,又没个依靠。当然是别人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少妇苦着脸,话音都在颤抖,泪珠滑过苍白的脸砸在地上,“他们说要缸里的竹子,我咋敢拦?”
她抬头盯着吴赛淳,泛红的眼眶里含着怯懦与恳求,继续说道:“长官,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我不能说,而且说出来也没用。那些拿竹子的人是听令办事,下令的也得听令办事,这村里的事你管不了,还是带人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