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可不值当。”吴赛淳冷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梁副局正蹲在门口抽烟尾巴已经贴在唇边，挂着一段灰烬忽的掉在地上。炸开的灰烬里包着火星，被吴赛淳脚上的皮靴踩进尘埃。梁副局顺着裤管网上看，只见吴赛淳低垂着眼，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挤出几道深深的沟壑。
屋门“啪”的一声合拢，里面沉重的喘息声与微弱的气音模模糊糊的传了出来。
“你信他？”梁副局突然问道，他弹掉衣服上的烟灰，追着吴赛淳的脚步往外走。吴赛淳咬着牙，顺着村里的小路往村外走，低喃了半天，才说：“信也不信。他说的应该是真的，可目的却是想引我们去深山。最好咱们两伙人能打起来，两方各有优势，谁都占不到好，最可能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就他娘的只剩一口气了，还整这些毒招。”梁副局冷着声音骂了一句，他砸着嘴，话里毫不掩饰的烦躁，“吴哥，那块十尺高的石碑听着就诡异，山里那群人会不会是守墓人？要真是，可就不好办了！”
梁副局挤弄着自己的小眼睛，脸上肥肉震颤，带着眉毛不断扭动。吴赛淳推开他的脸，沉声问：“怎么不好办？”
“就前天上头刚刚下的命令。说是都谈好了，让我们挑几个差不多的派到各地去保护这些陵墓，至于之前派过来的这些贵族子弟，咱们不用管，也不能管。”梁副局说完，斜着眼睛打量吴赛淳的脸色。
见他沉着脸，眼中的填满了愤怒，不由得暗道一声不好，准备再劝两句。
突然一道身影从小路尽头冲了过来，一头撞在吴赛淳的腿上。吴赛淳被怼的退后了数步，一低头，正对上一张挂满彩绸的狰狞面具，“小神婆？”
“救命。”小神婆仰起头，一双眼睛哭的通红，脸蹭了好些薄灰被眼泪冲刷出数道泪痕。她抿着嘴没有哭出声，只是紧紧的抱住吴赛淳的腿瑟瑟发抖。
吴赛淳抬眼顺着小神婆跑来的方向望去，寂静的小路上连闲逛的村民都没有，只有从篱笆里钻出的大公鸡叨着地上的石子。洒在路上的阳光带着淡淡的暖意，连檐下纯白的积雪也被晒得熠熠生辉。金灿灿的亮光，晃得人眼前发昏，一圈圈光晕从视野中散开。梁副局眯着眼睛，抬手揉了揉，暗骂声中，一道黑影从一侧的屋顶飞了下来。
吴赛出一脚踹开梁副局，抱起小神婆往后蹦。
落在地上的黑影是一只毛色干枯的公鸡，头顶的鸡冠已经腐烂成了三瓣，暗红的血块软趴趴的搭在赤红的眼睛上，尖锐的喙里渗出腥臭的脓液，甩在炸起的羽翼上，一双利爪死死的扣着院子边的栅栏，杂乱的枯枝被割出了数道裂痕。
“咋又是这玩意！上次那群狗也是这样的！”梁副局摔在墙角，指着公鸡大喊起来，“难道是之前的女萨满养的？可那村长不是说都给烧死了吗！”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屋顶不断回响，数双通红的眼睛从屋檐上探出头，它们嘴里的脓液坠在地上，扬起一片恶臭。
梁副局捂着嘴抬起头，腐烂的鸡冠从屋檐上探了出来，鸡冠慢慢扬起，被遮住眼睛闪着红光死死的盯着他。吴赛淳抱紧小神婆，抬腿就跑，梁副局也踉跄的爬了起来，他颤着身上的肥肉追在吴赛淳身后，嘴里喊着：“吴哥！你别抛下我啊！”
公鸡追在他们身后，利爪扒拉地面的速度飞快，喙叨着梁副局的屁股不放，尖锐的刺痛让他的尖叫声响彻这个村子。他摸出腰间的枪对着身后就开了两枪，子弹砸在地上，顺着公鸡身上的羽翼弹开。
一只公鸡从屋顶飞下，利爪对着小神婆的脑袋挠了下来。吴赛淳从袖子里滑出一把匕首，刀刃和爪尖摩擦出火光。公鸡被掀翻在地，在土里滚了一圈，立刻扑棱着翅膀朝着他们飞了过去。刀子划在公鸡身上，却像戳在石头上一般。
吴赛淳抱着小神婆不断闪避，他盯着围过来的公鸡，躲过飞扑过来的鸟嘴，握紧刀柄朝着裸露在外的眼睛戳了过去。黑血喷溅，他握紧刀子往后一甩，直接将梁副局屁股后面的那只砸飞，“老梁，往眼睛上打！那里才是弱点！”
梁副局挥开抓住胳膊的公鸡，一脚踩住鸡头，子弹从枪口蹦出直接朝着眼睛飞去。黑血从鸡冠里炸开，焦黄的脓液顺着羽毛渗了出来。
“烧了它！烧了它！有毒！”
小神婆边喊边敲打着吴赛淳的肩膀，他走上前，从梁副局的兜里火柴、点燃、扔到地上。炸起的火光顺着脓液将公鸡完全吞噬，化作一团火焰。
“到底咋回事啊！”梁副局揉着屁股，挪到小神婆面前，问道：“上次你是不是也提前知道会有东西来袭击，所以才让我把你抱到树上去的？”
小神婆没有说话，她死死的盯着吴赛淳，闷声说：“怪你，灭口。”
简单的四个字，让吴赛淳愣了一下。他抬眼环顾四周，突然出声问道：“老梁，刚才咱们跑了一路，你看到村民了吗？”
“好像还真没有，难道是山里人来灭口了？”梁副局的惊呼过后，整个村子就彻底沉寂在一片寂静之中。屋舍顶上的炊烟已经尽数消散，只有风吹过柴火堆散出细碎的声响，空气中的腐臭没有散尽，焦味顺着小路飘了过来。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爆炸。从村中心升起一片浓烈的黑烟，两人循着黑烟跑了过去。
只见烟雾笼着里面跑跳的黑影，不时响起几声低哑的鸣叫。裹着烟雾飞出的驴粪球砸在墙皮上，炸开一片漆黑与恶臭。公鸡扑棱着翅膀往烟雾外面飞，吴赛淳和梁副局趁机打死了两只，可其余的却已经跃上屋顶，消失在阴影中。
迷雾之中的惨叫声依然没有中断，有影子匍匐在地上，朝着远处飞扑。
炸响的枪声吹散烟雾，露出迷雾中沾满黑血的地面。尸体堆叠在一起，其中混着不少已经开始渗出脓液的公鸡尸体。举着锄头和铲子的村民与巡警们谨慎的站在尸体附近，每个人都紧紧地盯着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