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巡警们整齐划一的喊声,震住了出声质疑的村民。
“也不打听打听吴四爷祖上是干嘛的,”梁副局抱着肚子,眉开眼笑的补充道:“就你们这破村子,买你们祖宗十八代都绰绰有余!”
他眯着眼,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脸上的肥肉夹着两颗叽里咕噜乱转的眼珠,挤出抹嘲讽的笑意,“真要论起来,那东西保不齐就是他祖上扔下的。百八年前就丢了的玩意,何必现在再要回去。我大哥既然发话,住一天兄弟赏10个金坷垃再送条小黄鱼,我就再替他做个主……”
“你们也赏,每人一条小黄鱼,就当兄弟们搁这儿吃饭的花销。”
“这小黄鱼有啥可赏的?再金贵的鱼,谁家还能没见过是咋地?”村民们面面相觑,话语里透着不满。
“你们说的是鱼,爷们说的可是黄金。”梁副局冷哼了一声,加重语气补充道:“一两重的黄金。”
村民们交头接耳,有人掐着指头算计;有人头挨着头嘀咕;有人满怀疑虑推着身边暗自窃喜的人解释,嘈杂被短暂的盖住,只听人群里有人说:“听说,光吴四爷每个月在各号领的分红,就算不够搭个南天门也能盖座阎王殿。”
火光映在村民们的眼中,热络的视线汇聚在吴赛淳的身上。
曹村长垂下眼,收敛其中的暗芒,无奈的说:“倒不是钱问题,主要是不想你们在林子里乱闯,怕你们……”
“你是怕我们碰到线索吧。”吴赛淳借着村长的话,绕到他身边,摁着曹村长的肩膀,慢悠悠的说:“山里雪怪性情古怪,跳着的时候捕兽、吃人,连尸骨都不会剩下,但只要点燃火把,就可以预防;可站着的时候,雪怪竟然不怕火,还要粮、要钱,遇着它村民们就得把头埋进雪里。”
“我听村里人说,在山里想要活命,必须记牢雪怪跳着是爪印、站着是圆印。”吴赛淳说罢,偏头看向曹村长。
曹村长低着头,飘忽的视线,隐匿在眼镜的阴影下。他抿着嘴,硬挤出笑容。
“昨儿雪怪闹事的时候我也看了,留在小屋门口的就是两个圆印。”吴赛淳叼着烟,笑道:“所以,会不会是有人在山里发现了雪怪的行踪,就想借着雪怪为自己谋利呢?他找来心腹假扮雪怪,又让人在村里散播雪怪的谣言,借机将村里人的钱粮占为己有。就算有人发现,他也可以用‘雪怪杀人’来灭口。”
“曹村长,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不是!真的不是!”曹村长连忙摇头,解释道:“我是找人扮雪怪想吓走你们。但山里的雪怪真不是我扮的,我就是怕你们查出十几年前的一桩事!”
封灵村靠山而生,平日里靠采参、打猎的人并不在少数。他们自有来钱的途径,也算是村里过得相对滋润的一群人。
其中有一个采参人叫石头。他年级轻轻,跟着老手上山采参的时候,失踪了。他娘和他大嫂,委托村里的人找了很久。可林子山路崎岖蜿蜒,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这件事闹得很大,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在山里,他娘坐在山口哭了整整两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举动感动了山神,没多久他竟然回来了。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他们一回村儿,石头就卖了一根百年山参。用这笔钱大摆宴席,举办婚礼。婚礼上,村里人问石头是怎么回来的?
他笑而不答,只是抚摸着腰间雪白的腰带。点缀着褐色花纹的腰带,看不出是什么毛织的,在火光下特别晃眼。有人好奇的上手去摸,柔软丝滑,可翻起的毛刺极为扎手。
村里人都说,一定是石头娘感动了山神,山神派了身边的仙女救了石头。
“这不是一件好事吗?”梁副局出声岔开了曹村长的故事,他板着脸,语气不善地问道:“再说,这个故事和雪怪有啥关系?”
吴赛淳抿着嘴,他手心一翻,朝着梁副局扔去一道寒光。刀子戳在梁副局的屁股上,刀锋割开布料,露出里面碎花夹棉的棉裤。
“诶呀妈呀!”梁副局大嚷了一声,他捂住屁股上的裂口,嚷着让巡警们过来帮忙遮挡,幽怨的目光刺在吴赛淳身上。
吴赛淳瞥了他一眼,示意曹村长继续往下说。
“那女人要是真仙女,嫁给我们庄稼汉,自然是祖坟冒烟的好事。”曹村长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可她进村没多久,七、八月村里就开始下雪,九、十月就大雪封山,这哪里是仙女,简直就是……”
曹村长压着牙没有说完,他恨恨的吐了口浊气。
“你是想说她不是人?”
村长闻言立刻点头,继续讲述道。
他们婚后不久,秋收就被一场大雪中断。村民看见一个浑身雪白的女孩站在村口,她周身裹着风雪,冷意冻死了残存的粮食,淹没进山的小路。
也是那天,女人怀了孩子。
为了让家里人过的好一些,石头更加努力寻参。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那段时间的运气特别好。别人因为大雪封山没法采参,他却能踩着雪在深山里能挖到品相极好的山参、遇上特别大方的买家。
但女人怀胎八个月的时候,村里开始出现怪事。有人在雪夜里,看见雪白的女孩在村里晃悠。她带着暴雪,冻死了无数鸡鸭、卷走了不少粮食。
村里人怀疑,她是传说中的雪女。为了让她赶紧离开,村民们用尽了昏招。可只要下雪,她就会带着灾难再次出现。
村子里连着下了二十多天的雪,积雪堵住房门,也冻死了不少人。
唯一没被波及的就是石头家。可他的脑子好像冻坏了,总犯迷糊。有时候,昨天才定好的事,他今天就忘了。每天待在家里,只有挑水、劈柴的时候才会出来一会儿。
等到第九个月的夜里,大雪纷飞。女人突然阵痛,惨叫声响彻整个村庄。伴随着惨叫声,有人看见雪女站在他家门外。
雪女在笑,她伸手贴在门上,化作一团白雾钻进门缝。
沙哑的哭声持续了整整一夜,风雪也一直没有停歇,直接压垮了许多家的地窖,淹没那年仅剩的存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