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赛淳没有放开舒舒，而是紧盯着白影的动作，见他慢慢退入黑暗，冰冷刺骨的目光彻底消失，他才松下口气。
吴赛淳刚把匕首从舒舒喉咙前拿开，冬子快速地一把把他推倒。他将吴赛淳死死按在地上，又抡起拳头砸向吴赛淳的脸，“你为什么要伤害舒舒。”
舒舒意识到冬子这是误会了，急忙上前拉住他，“你干嘛，刚刚吴赛淳是在救我。”
冬子停手，愣住了，“啥，他刚刚那样是为了救你？”
舒舒点点头。刚刚情绪起伏太大，她现在肚子隐隐作痛。舒舒扶着墙，缓缓蹲下，她的头上冒出了很多细汗。
冬子看她这个样子，急得手足无措，“怎么了，是肚子疼吗？”
舒舒靠在墙，虚荣地说道：“人家帮了我们，你还把人给打了，先将吴赛淳扶起来。”
吴赛淳自己麻溜地爬了起来，他朝着冬子摆摆手，“没事，不用放在心上。”接着，他又转头看向舒舒，“我怀疑那家伙还会找家伙把你抓走，但是，我现在还有别的事情急着处理，为今之计，只能是你和冬子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我这边事情处理好了，再去找你们。”
舒舒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微笑，她将右手搭在肚子上，“你放心，我有冬子，他会保护我们娘俩的。”
听到舒舒这样说，他将舒舒扶起，放在冬子身边，这才抬眼看向屋子。屋里一片狼藉，门边的灶上已经被清空了，灶台上方的墙壁上刻着三条划痕。碗碟碎了一地，水缸也别劈开一角，露出缸里残存的水。地上的水里混着淡淡的鲜红，丁武躺在屋子的角落，三条长长的伤痕从肩头一直滑到腹部。
丁武虽然伤势较重，但意识还清醒着，他看见吴赛淳过来，挣扎着，想爬起来。
吴赛淳连忙上前制止，他扶起丁武，瞪了他一眼，“伤这么重，还逞什么强。”
丁武嘴上说着不碍事，但是下一秒就晕了过去。
吴赛淳将丁武扶到床上休息，又连忙找了人给他包扎伤口。
短短半天，村里人和巡警都受了伤。五叔只能在村长家附近的几家先把屋子空出来，并在村长家的院子里临时支起棚子，让小学徒处理伤势不重的村民和巡警。一群人在院子里忙活，嘈杂的脚步声不断。村民们处理完伤口往外走，有人开口交谈，却被身边扯住袖子，两人的余光一同瞥向栅栏投下的阴影，又很快挪开视线。
一群人在村长家的院子里忙活，临时搭起的棚子歪歪斜斜的卡在屋檐上，支撑的木棍子斜卡着柴火边的门板。门板上已经浸满了血水，鲜红被冻在木头的褶皱里，血珠顺着斜度砸在地上。老屋子的墙边支着几个火炉，炉子底下窜起的火苗把墙壁烤出几团黑色，滚烫的白雾在坛子里翻滚。小学徒屋里院外的跑，他从屋里端着装满血水和纱布的铜盆，急促的脚步声混着痛苦的呻吟，在相邻的几间屋子里回荡。
村民们处理完伤口往外走，有人苦着脸暗骂了两声，却被身边人堵住了嘴，那人瞪了他一眼，两人的余光一同瞥向栅栏处投下的阴影，又很快挪开视线，相互扶着慢悠悠的沿着村里的小路往回走。
吴赛淳扯了个马扎坐在栅栏边上，他抽着烟卷，视线越过漆黑的屋顶张望着布满霞云的天空。
“吴总巡，你不会真想进山抓人吧？”梁副局手搭着篱笆，半个身子从院子里探出来，疑问中夹着一声长叹。他苦着一张脸，纠结的表情扯动脸上盖着草汁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呼哧出几口白雾。
“还没想好，就觉得奇怪。把咱们的人引过去干啥，难道咱们也被盯上了？”吴赛淳垂下目光，他仰头虚靠在栅栏上，木头缝里夹着的雪花散了一地，盖住地上湿润的黑土，“对了，被绑起来那几个咋样了？”
“小赵和乔天去看了，还没回来呢。”梁副局回了一句，他慢慢呼出一口气，从院子里绕了出来。
吴赛淳微微点头，额角的青筋胀痛，纷乱的疑惑让他头又昏又沉。
他实在想不通，山里这群人真的是守墓人吗？他们为什么要跑到山下来灭口？在他的印象里，守墓人面对盗墓者，一般都是利用山里地形的优势，或是墓里的机关将人困死，像这种从山里跑出来屠村的举动，实在有些奇怪。难道这个村里，有什么和这座墓有关的事？而且他们用一群疯鸡来灭口，真的能杀死所有人吗？
他抬头看向梁副局，余光却瞥到不远处屋子转角，在一片晚霞的阴影中探出个被彩布包裹脑袋，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这边。见吴赛淳看过去，她就赶紧缩回影子中，只是衣角飘出的彩绸还是暴露了她的位置。
梁副局看着有些惊奇，“那是小神婆吧？她才刚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现在躲在那，这是在盯你吗？”
“她说她算到跟着我才能保命，哭着喊着怎么也不肯回去，我也没辙。”吴赛淳叹了口气，他压低了声音把小神婆的事情和梁副局讲了一遍。
梁副局听罢捧着肚子低笑了两声，道：“这你有啥可无奈的，就带着她呗，说不准还能帮上啥忙呢！之前盘问村民的时候，我可听说，那些古董，都是从山洪冲下来的棺材里扒出来的。说不定不光和雪女有关，深山那批人也脱不了干系。祭祀、陪葬这种事还得问她，也省的咱们到处跑了。”
“棺材？村民们是怎么说的？”吴赛淳连忙问道，他手里的烟掉在土里，火星溅在手上，烫出灼热的红痕。
“说是雷把棺材劈开后，里面有古董、一身囚服的稻草人，还有有人从稻草人里拔出了铜钱、金线。那人，好像就是之前打你的瞎子。他喊着诅咒，不让村里人抢，可天降的宝贝谁理他呀！没想到当天夜里就出现了雪怪杀人的怪事。”梁副局又补充了两句，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枚铜钱递到吴赛淳面前，“就这个，我看着是个老东西，就收下了。咋了？雪女不是这么说的？”
吴赛淳点头，他接过铜钱查看，铜钱在指尖翻了两圈，上面的字已经被磨没了，边缘的绕着一圈蜿蜒的字迹里填满了暗绿的锈迹。梁副局揉着后腰和脖颈，刺痛让他不断朝屋子里张望，影影绰绰的光影在窗户上浮动，他看着着急，步伐急促的往屋里跑，临走前还不忘嘱咐道：“这铜钱可别给我弄丢了！要是能多帮我弄来点就更好了！”
吴赛淳靠着栅栏，他垂下眼，看着地上泯灭在黑土中火光，铜钱在指尖翻转，黯淡的影子落在地上。
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少，两个没受伤的巡警护着舒舒和冬子往外走。
棚子底下的村民有人躲开，有人直接凑了上去。他们眼中憎恶的冷光与恶意，毫不掩盖的刺在舒舒身上。冬子当即将舒舒挡在身后，张口就骂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