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大老爷们不去对付雪怪,就知道欺负小姑娘,难怪你们让曹天宝骗这么久!”冬子大骂道。
村民的视线一转,全都瞪着眼睛大声反驳,道:“你还敢说,谁不知道雪怪是她养的!还有你,当初就不该放过你!村里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给村里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十几年了,来来回回的还是这么几句。曹天宝的做的那些脏事你们就算真不知道,城里来的这些长官也给你们解释过了!你们没脑子又听不懂人话,非抓着我和舒舒骂,是想证明自己又蠢又毒吗?”冬子的声音虽然憨厚,但平缓的语调中夹杂的几声冷笑。
坐在棚子底下的几个人也站了起来,骂声越来越高,喧闹的叫骂声在蒸气的熏染下愈发的热烈,喊声震落了屋檐上虚挂着的雪粒。
村民嘴中喷溅的吐沫星子将舒舒和冬子逼到墙边,两个巡警努力将他们护在身后。可还是有人伸手越过两个巡警的阻拦,直接攥住冬子的衣领;有人涨红了脸拎起地上的凳子,往他们身上砸;还人扯着巡警衣服,扯着嗓子大声质问。
“都干什么呢。”吴赛淳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手臂搭着栅栏,幽深的目光从几个村民身上扫过,“既然各位都伤得不重,那就麻溜回家歇着去。省的到时候再闹起来,想跑都跑不掉。”
冷冰冰的话刺得墙边几个脸色铁青的村民蔓延愤恨,他们指着舒舒和冬子的脸,大声喊道:“你这个大官,咋净帮着这俩祸害说话?要不是他们俩!咱们能遭这份罪吗!”
“你们也这么想?”吴赛淳扫了眼那人身后的村民,见他们神情凝重,目光顿时深了几分。他摆弄着手上的铜钱,突然扬起一抹冷笑,“你们抢古董、金线的时候,不就有人提醒过,这山洪冲下来的棺材里有诅咒,你们不听。现在诅咒应验了,你们搁这儿叫嚣。是嫌诅咒来的太慢,没把整个村子都灭了?”
铜钱在霞光里闪着暗色,几个村民瞥了一眼,面面相觑半晌没有说话。刚才开口叫骂的男人,他抖着青紫色的嘴唇,喊道:“别搁那瞎白话!山里冲下来的东西,就算是棺材,冲到咱们村子里也是咱们的!还诅咒?我呸!”
“雪怪杀人,是从你们哄抢了棺材里的陪葬开始的吧。”吴赛淳摸着额角,慢悠悠的一句话,让村民们脸色铁青地坐回了棚子里。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院子里被说的面色慌乱的中年人。中年人急的咬紧了牙关,他棚子里的其他人,他们都偏开视线。有人冲出来,将中年人摁回凳子上。嘀嘀咕咕的几声劝说,院子里再次陷入沉寂。
小学徒刚巧从屋子里端着一盆带血的纱布走了出来,他直接被村民们扯了过去,指着身上的伤口让他处理。
“带着他们俩跟我走。”吴赛淳视线未动,他点了点舒舒和冬子,转身离开。
舒舒和冬子视线相对,两人的脸上写满了疑惑,却还是在巡警的催促下跟了上去。
老屋子间的小路已经盖上着微弱的霞光,屋檐的阴影扣在路边的积雪上,被一双小脚踩平,反着霞光的冰粒子在灰暗中亮起一点荧光,隐在底下的彩绸被雪水浸深了几分。她贴着墙壁往探出头,撩起遮住耳朵的珠串,仔细听着不远处吴赛淳和舒舒、冬子的谈话。
“常叔疯得厉害,刚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话都说不清,还挥着手乱打人。曹天宝每天都的去看他,给送了不少药品食物。后来,他家里人搬走后,曹天宝就干脆把他带在身边照顾的。直到最近几个月,才开始不管他。”冬子说着冷笑了一声,“那个混蛋,还说什么,要想办法给他治病,我看他是故意监视着常叔。”
“你倒还愿意管他叫叔,”吴赛淳抿着抹浅笑,他叼着烟,火柴擦出的火光将他的半张脸照出些许暖意,“他家里人怎么就搬走了?”
冬子摇摇头,纠结了半晌才开口解释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其实村里人总说,常叔是因为疯了,整个人才看着和从前不同。但我觉得,他根本不是原来的老常。虽然脸毁了,轮廓还很相似,可感觉完全不一样。而且他一直在村子里晃悠,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吴赛淳夹着烟的手微微顿了顿,他没有接话,而是目光一斜,瞥向了低垂眼的舒舒。
雪白的发髻被霞光染上了斑驳的色彩,在老屋子林立的灰影中,显得格外透亮。发丝的阴影盖在惨白的睫毛上,目光低垂着,眉头拧出隐隐的疑惑,“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或许是为了报复?毕竟曹天宝要杀他,虽然没成功,但还是害他丢了一双眼睛。”吴赛淳淡淡的说道,疏离的语气略显冰冷。他抬眼望着被云雾笼罩的山峰,细细琢磨着张副官的举动。他忍下了满心的猜测,琢磨着张副官即使被困在这个村子里,却还未放弃寻找的东西,或许就是他的目的。
“那山洪冲下来的棺材……”
舒舒话还没说完,吴赛淳就挥挥手打断了她,“我吓唬他们的。把他们俩带回去吧。”
巡警们领命,挡住了还想说话的舒舒,带着两人踏出低垂的晚霞中,消失在屋舍间小路的黑暗中。
吴赛淳独自留在霞光里,慢慢吐出一口烟雾。朦胧的轻烟,模糊了满目的金黄和远山的灰暗。
散落在地面的霞光渐渐黯淡,微弱的光亮中,几间小屋已经飘起炊烟、屋内烛光闪烁。村子里的小路被黑暗一点点盖住,阴影中飘起风,从冻透的墙面里往外吹着森然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