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嘈杂的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抬眼望去乌泱泱的人群里,举起十数只黝黑、粗大的手。村长站在院子里,涨红的脸上露出为难。
吴赛淳将扳指往口袋里一塞,朗声问道:“曹村长,能走了吧!”
说罢,就立刻带着聚集在身后的巡警们循着血痕离开。曹村长不敢耽搁,叫上心腹挤出人群,追了上去。
一群人踩着血痕,跟着绵延不绝的血迹。穿越村庄,汤过积雪,朝着山里走。
“副局,你说他们躲得那么远,这是拿我们当出头鸟呀!”小胡子走到梁副局身边,他扶着已经快走不动路的梁副局,说:“咱们怎么办?”
“别问我……”梁副局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扒着旁边的树,不耐烦的抬手指着吴赛淳的背影,用残存的力气喊道:“问他问他。”
“妈了个巴子的,还有多远啊……”
小胡子点头,松开手,就要跑去询问吴赛淳。梁副局脚下一滑,赶紧抓住他的衣角,用气音颤颤巍巍的骂道:“妈了个巴子!平时咋没见你这么听话!后面那群村民愿意跟就跟,咱们手里有枪,还怕几个乡巴佬不成?”
村长面上沉着,一路走上来大气都不喘。只是身后的心腹伸长了脖子偷偷观察吴赛淳等人的情况,他们不敢上前,只是互相低语猜测,含糊的乡音淹没在林间的风中。似乎不是为了查到真相,而真的准备监视他们一样。
血迹蹭开白雪,横在雪白的林子里,一路蜿蜒向上,领着一群人再次走到雪女坟前。
“又是这里。”躲在不远处的村民发出一声惊叹,他们垫脚往这边瞅。
只见碎肉在雪坑的边缘画了一个圈,暗红的颜色将冰雪腌透,冰块裹着碎肉像红宝石一般渗进泥泞,泛着淡淡的光芒。血迹直通坑内,土包、木头、坑道,都与昨天完全一样,但吴赛淳摸不准坟内的情况。他蹲在坑边,歪着头朝底下看。林子间散落下来的阳光还是卡在洞口,被阴影隔在外面。
“再下去看看。”吴赛淳站起身,转头从巡警中点出三个人,“乔天,丁武,还有你……”
“哥,叫我耗子就行。”一直没有自我介绍过的巡警,露出笑容,将锃亮的眼睛挤成一条缝隙。
“你们三个跟我下去。”吴赛淳点点头,随后对站在一边靠着大树喘气的梁副局说:“老梁,上面可就交给你了。”
梁副局挥挥手,他呼哧出一片白雾,喘息声中夹着微弱的“好”字。
吴赛淳的声音不低,曹村长听得清清楚楚。他扣着树干的纹理,冷着脸对身后心腹说:“二柱,你下山把小神婆找来。”
二柱赶紧点头,跌跌撞撞往山下跑去,灰色的影子奔入林海,很快就被雪白淹没。
“长官,大伙没太懂,咋就还要下墓去瞅瞅呢?”曹村长越过几个人,跑道吴赛淳面前,赔着笑脸问道:“难道说这墓里还能有什么玄机?您能给咱们解释解释吗?也让大伙长长见识。”
“那只跳着的雪怪很可能就藏在里面。”吴赛淳拍掉掌心的土,对着曹村长和他身后的村民,解释道:“第一次来的时候,在附近发现了雪怪的爪印;第二次与第三次,雪怪杀人后残留的血痕也直指这个墓穴。”
“我猜,它这是在屯过冬的食物,才将吃剩的尸体拖进洞穴里储存。”说罢,他瞥向曹村长,似笑非笑的问道:“村长,你们要是还有疑虑,不如一起下去看看?”
曹村长连连摆手,他颤颤巍巍的递上几个手电筒。身后的村民躲在树后,有想要一探究竟的人,也立刻被曹村长堵了回去。吴赛淳瞥了他们一眼,又与梁副局交换了眼神,才再次带着三人跳下坑,钻进墓里。
漆黑的墓道中依旧蓄满了水,水位没有增高,波纹刚好击打在棺木底部。吴赛淳一脚深一脚浅的摸索到棺材边。他打开手电,借着微弱的光亮,重新检查周围的情况。
墙壁、供桌、棺木和里面的棺材菌,都和之前完全相同。四周的墙面上凹凸、斑驳,土墙被水滴浸润,湿滑的触感下连一块机关都没有。
“吴哥!这里有血迹!”乔天的声音响起,吴赛淳凑到他身边,只见他正蹲在棺材前,手电的光亮贴在棺材底。漆黑与土黄的交界的棱角处,隐约可以看见一道血印。印记已经被水花冲散了一半。吴赛淳的指尖摁在血印上,直接蹭出一片鲜红。他又绕着棺材底检查了一遍,借着微弱的光亮,查边了每一个角落。
“不会是在水里吧?”丁武突然出声说道。他将打火机挨在积水的边缘,摇曳的火光,只能照亮浑浊的水面,却看不清地下的情况。翻滚的泥沙在水里翻腾,他俯下身又贴近了一些,却依然没有发现什么情况。撸起袖子,把手伸进水中摸索、捞出。可除了一手的石子和泥沙,他什么也没有发现。他沮丧的叼着手电筒,将泥点甩到棺材上。
吴赛淳也蹲下身,撸起袖子在水底摸索。平整的地面,隐约可以摸到一些凹陷,贴在棺材底矮小的斜坡上。泥泞之中,他沿着棺材边摸了一圈,掀起无数荡漾的水纹。连续挖出几块淤泥后,在棺材尾发现血迹的地方,他摸到了一块硬物。
那是一块卡在泥土中,光滑、冷硬的四方体。他猛地一拉,巴掌大的石块被他直接拽出水面,泥泞被周围的水花冲刷,在光亮下泛着耀眼的金光。
“这里真有宝……”丁武刚要惊呼,话就被耗子摁回了嘴里。泥泞的水渍顺着脸颊落进掉进衣服,淡淡的腐臭味立刻飘了起来。丁武赶紧推开耗子,连着吐了好几口,“呸呸呸……死耗子,你干啥呀?塞我一嘴土!”
“你生怕外面那群刺头听不见?”耗子压着声音解释了一句,转身就去检查另一边。
丁武没有动,他紧盯着吴赛淳掌心里的金子,急切的问道:“吴哥,你是从哪捞上来的?我也想摸一个,揣回去显摆显摆。”
“棺材底下。”吴赛淳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句,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金块,指腹抹开表面上的泥泞,在耀眼的金色里,擦拭出一个圆形的标记。指甲盖大小的标记印在金块的侧面,圆形中的花纹形状独特,像是字,又像是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