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争吵，让吴赛淳的耳边嗡嗡作响，他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不断揉着眉心，也丝毫没有缓解。他不耐烦的大喊了一声，“妈的！吵什么吵！都给老子闭嘴！”
“你们是闻不出来还是怎么着？这雾明显有问题！”吴赛淳声音中充满了急躁，他大声解释着，语气里充满了烦躁。可身后的众人却一点儿回应没有，就连刚才让人脑壳发胀、晕眩、疲惫的喧闹声也消失了。
死寂之中，吴赛淳回过头，跟在他身后的众人，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尽数消失了。只剩下他，在原地打转。自己的呼吸声围绕在耳边，心跳剧烈跳动。整个洞穴里，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
幽蓝中，突然又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吴赛淳回过头，朝着声音走去，随后又是一声轻响，只是这次在完全相反的方向。他几次转身、寻找，面对同样幽蓝的墙壁，他的耐心逐渐耗尽。晕眩感压着他的眼皮。朦胧中，眼前的景象被白雾笼罩，幽蓝的光点从墙壁里钻出，在雾气中糊成一团，于虚幻的场景交织变换，没入洁白。
黑暗穿透白雾，如落在水中的墨迹，吞没所有的幽蓝。
“小天儿？”、“丁武？”、“耗子！”……吴赛淳依次喊出所有人的名字，可声音跌入黑暗，被寂静吞没，却没有回音，只有“咔嚓咔嚓”的细碎声一直没有断绝。吴赛淳寻着声音向前走，在黑暗中漫无目的的游荡，没有边界、尽头，疲惫涌上心头。
嘭！吴赛淳一头撞上了黑暗的边界，瞬间眼前一花，震荡顺着额头蔓延进头骨，在脑子里打转。
“阿淳。阿淳？阿淳！”黑暗中，一道声音亲切的喊着他的名字，声音愈发明亮与烦躁，吴赛淳眨眨眼，朦胧的视线逐渐清晰，眼前明亮的灯火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男人。
男人正一脸无奈的看着他，见他没有回话，便将冰凉的手贴在他的额头，问道：“臭小子，想什么？！叫你半天了。咋？病了？”
“三哥？！”吴赛淳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冲上去想拉住眼前身着长衫的男子。手还没碰到对方的腰带，他就已经焦急的问出声，“三哥，你没事儿？你和大哥、二哥不是失踪了吗？你们脱困了？还是……”
吴赛淳嘴里的话没说完；手连对方衣角都没有碰到。对方便身子一侧，随后一巴掌拍到了吴赛淳的头上，“拉拉扯扯干啥？你瞎了？我不就站在你面前，一会儿你进去看见老大和老二，就知道我们有没有失踪了。”
又是“嘭”的一声。吴赛淳捂着头，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钻心的疼痛，让他眼前顿时一片朦胧。眼前的景象模糊了，幽蓝色的墙壁再次出现，只是被白雾瞬间填补。他晃动着头，不由得感叹，他三哥的手劲也忒太大了，就打了一下，他就像是撞到了墙一样。
这都出现幻觉了！
“哥，亲哥，你要不要这么用力？再给我敲傻了！”火辣辣的刺痛中，吴赛淳垂下手，瘦小的掌心里一片湿润，却什么都没有。他再次伸手去抓三哥的衣角，但明明近在咫尺的人，却怎么也拉不到一片衣角。
“臭小子，你平时不是挺皮实的吗？这就疼了？”男人愣了好一会，伸手摁在刚才打过的地方，慢悠悠的揉了揉，随即笑眯眯的说：“嘶……你不会是不想去东洋留学，在这儿蒙我呢吧？都没红。”
“真的老疼了！”吴赛淳苦着脸说道：“你总这样！”
三哥伸手捏住他的脸，说“嘿！我总这样？我告诉你啊！你去东洋留学这事儿是老大定的，我可做不了主。你别熊我，最多让你走之前上家里银行去多支点金条。”
男人与吴赛淳相似的眼睛里写满了笑意，揉搓他头发的手也没有停顿。只是男人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无奈，随即叹了口气，说：“行了，别装了。都十好几的人了，眼看要娶媳妇了。还撒娇呢？明天就去东洋了，今晚咱们哥四个好好吃一顿，给你践行。”
“下回再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男人幽幽感叹了一声，声音不大，也没有吴赛淳熟悉的轻快语调，只有浓浓的疲惫。
“三哥，你……”吴赛淳刚想开口发问，可话到了嘴边却停住了。他脑子里一片混沌，朦胧的晕眩感再次涌上心头，他捂着头，说：“我想问什么来着……”
吴赛淳站在原地踌躇了很久，脑海里闪过几个零碎的画面却没有留下一点儿影像。
长衫男子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吴赛淳，疑惑道：“还磨叽什么呢？走啊。”
吴赛淳愣愣的点点头，抬脚跟着自己哥哥往前走。
熟悉院门紧闭，在白雪中显得格外漆黑沉重。男人推开大门，挂在院子里贴着“吴”字的灯笼摇曳；盖着白雪的青石板闪着荧光，让他一时也想不起来自己之前身处何方。他一直跟着男人往前走，院子仿佛没有尽头一般，朝着远处蔓延。
“你这是要走了。不然，我还能带你去长白府溜溜，”长衫男人没有回头，只是语气里噙着笑意，缓缓说道：“我在那边的雪灵村认识了几个人，准备一起办几件大事儿。等你回来，三哥说不定都出名了。”
“长白府？大事儿？”吴赛淳闻言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光亮，加快了脚步，急切的询问道：“哥你说的……”
话又说了一半，吴赛淳脚下一空，只觉得身体快速下坠。三哥的身影与院子里的光亮飘在上方，三哥的声音传来，模糊不清的字句，就算他拼命伸出手想要抓住青石板，也只是扑了个空。最终栽进黑暗，顺着一条斜坡滚了下去。
“我草……疼死老子了。”吴赛淳暗骂了几句，他按着软绵绵的土地，勉强支起身体，脊背上的剧痛让他连着吸了好几口冷气。
他捂着头，混沌的思绪间，他回忆着后来的对话，可记忆就像刚才突然中断的幻境一般，在脑海中烟消云散。回国后，他其实查过雪灵村，可整个长白府都没翻到有关这个村子的资料。
这其实并不奇怪。东三省的村庄分散、交通不便。深山老林里，多的是与世隔绝的神秘村子。且就算记录在案、相邻不远的两个村子，也要走上八九里路。何况这边冬风一刮、滴水成冰，大雪封山后，任何一点儿意外，都会让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彻底消失。更别提除了天灾，还有人祸。
雪灵村很可能就在他离开去东洋的日子里消亡了，但既然三哥提过长白府，那份资料上也写着封灵村，那线索一定在这里，吴赛淳笃定这个想法。身上的疼痛稍稍缓解后，他开始注意到了周遭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