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响起李默的声音:“如果你不说,那我可以和你聊聊别的。在我们聊别的期间,你最好祈祷不要有车经过,否则,警察一来,你想要保护的人,就一定会把牢底坐穿。”
吴帅道:“是小喜非要追师父,又不是师父要拿小喜怎么样!要坐牢也轮不到师父。”
江初在李默耳边说道:“花锦舞狮队里负责教舞狮的是花羌。”
李默对吴帅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一开始是谁追的谁还重要吗?到时候,你能保证他能从警察跟前全身而退?”
吴帅的眼里有了一丝犹豫。
“有件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你师父很有可能就是当年杀害小喜父母的人,也很有可能是杀害我父母的人。”
听到李默这话,吴帅立马反驳:“你胡说!”
他的声音带着心虚的软弱。
李默说道:“你能叫他一声师父,就说明你们是有很多接触的,在接触的日子里,你应该能感受到他是个有秘密的人。”
“你胡说。”吴帅的语气又软了两分。
“花羌教给你们的舞狮招式正是花喜镇的招式,有小喜家的,也有我家的。今天上午,小喜把你们那些招式舞了一遍,你们应该能感受到境界的区别。绝招就是绝招,家家户户祖辈相传,怎么可能是旁人依葫芦画瓢能做到的?”
“既然你们练习花喜镇的招式,应该对花喜镇当年发生过的事有所耳闻。难道你们就没想过,花羌为什么会那些绝不外传的绝招?”
李默的声音冷了下去,像凉水突然凝冰,“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一个背负人命的人,不管离了多久,都会被律法惩罚。”
他饶有兴致地看向公路,“我真的很期待有车路过,看到这一幕,不明真相地报警。”
吴帅挣扎着,嘴里仍然不肯说一句话,但是,任谁都看得出,他的立场已经非常不坚定了。
李默道:“我要的是小喜平安,如果最终的结果不是这个,哪怕公器私用,坐牢枪毙,我也一定会让你们所有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你想保护的人,也必须受到最严重的惩罚,花锦舞狮队也必须解散!”
“不可以!”吴帅的心理防线在一点点崩溃。
李默又道:“花锦舞狮队根本没有核心竞争力,尤其,林小喜今天跳出了你们根本不能达到的境界,往后在海南根本没办法立足。这就是你们想搬家离开的原因吧?”
吴帅倔强地:“是又怎么样?我们技不如人,认了,去别的地方讨口饭吃,不可以吗?”
“讨口饭吃?真以为那么容易?你们要游走到什么时候?没有核心竞争力,就算眼下能勉强糊口,长久下去,也只能被饿死。”李默的声音又像泡过水的绳子,勒在吴帅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气来。
李默又道:“你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是告诉我小喜的线索,帮助我找到小喜。我也会尽心尽力解决你们花锦舞狮队的发展问题,帮助你们突破瓶颈。另外,你们缺的钱,我可以解决。”
“如果你不配合,那就只有第二个选择,鱼死网破。”
李默看向马路两端,黑漆漆的尽头,似乎有亮光。
一旦有车来,谈判就结束了。
吴帅紧张地张望着马路的两端,心里摇摆不定。
李默拉松了领带,让自己稍微好受些。
“我的耐心很有限,一旦耐心耗尽,就只有一个结果,鱼死网破。”
马路尽头的灯光慢慢靠近,有车来了。
吴帅的心咯噔一下,他终于松口:“我选!”
“我选第一个。”
在车靠近之前,吴帅丢掉自行车,上了李默的车。
车上,吴帅半躺在座位上,只觉浑身疼痛。
放松下来,痛苦得到释放,才是最痛的。
不等缓一缓,吴帅就伸出多处擦伤的手,比划了下:“前面岔路口,往右。”
途中,吴帅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悄悄打了个电话出去。
他以为自己的行为没有被任何人看见,却不知全被车上的三人看在眼里,只是谁也没有打扰他。
电话打出去后,得到回应却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声音很小,但在安静的车内,还是能被听见。吴帅尴尬得红了脸,但表面上假装镇定,眼睛看向窗外,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
没过多久,他按捺不住,用身体半挡着,悄悄发消息。
其实……不管是李默还是江初、江非非,都把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只有他自己觉得瞒天过海,没人察觉而已。
吴帅的信息是发给花羌的:师父,您还好吗?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花羌开口,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种种,只是想知道他是否还好。
对方的手机关机,自然是收不到回信的。夜色沉沉,吴帅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将他包围,沉闷,窒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突然亮了下。
他意识到是师父花羌回消息了!下意识地警惕地看了看其他三人!
江非非嘴角微微浮起玩味的笑意,假装毫无察觉。李默和江初就更沉默安静了,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和表情。吴帅又以为自己瞒天过海了,翻看起手机。
短信确实是师父回的:无论如何,照顾好小狮。
这条短信像是交代遗言,让吴帅红了眼眶。夜风微凉,拂过他受伤的身体,撩动他单薄的衬衣,也把他的鼻子吹得发酸,不知不觉流下两滴眼泪……
黎明之前的黑暗,总是有一层令人敬畏的寒气,哪怕是在海南。
铁索大桥孤单地耸立,靠着灯光衬托出一点儿惨淡的热闹。
伴随一声刹车声,车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车内极为安静,任何一丝细小动作发出的声音都能被听得清清楚楚。这种安静太压抑太窒息了,吴帅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李默盯着前方的大桥,动了动嘴唇:“还没想好吗?”
“想好什么?”突如其来的问题,把吴帅问得一头雾水。
江初说:“想好告诉我们,花羌和小喜究竟在什么地方。”
“这座桥,已经经过一次了。”
吴帅沉默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内又恢复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终于,吴帅打开了车门,走了下去。江非非跟着下车,俨然吴帅的尾巴。
吴帅抬头看向天上,月亮早已没了踪影,只留下一片黑雾。
江非非看着吴帅的身影,他其实也就只是个少年而已,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一直坚持到现在,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你把我们当成坏人了。”江非非说。
吴帅很诧异江非非会突然用平和的语气跟他说话,毕竟江非非的出场实在太狠,就像电影里的秘密特工,没什么话,手段却狠。
“难道不是吗?”吴帅嘴角苦涩。
江非非走向吴帅,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当然了,如果你不配合,雄狮会变成猛兽,把你撕成肉片。”
吴帅回头看了一眼李默。
那个男人连下车都要别人搀扶,行动更是需要轮椅,可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却令人胆寒。用雄狮来形容他,确实再合适不过。
吴帅道:“你们有你们想保护的人,我也有我想保护的人。而且,我很确信,我的师父从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江非非笑笑,“小子,你才多大,见过多少社会险恶?又经历过多少江湖危险?就敢为别人担保。”
“我就是可以!”吴帅信誓旦旦,帅气的脸,在黑夜里显得模糊,但脸上的坚定却很清晰。
江非非摆摆手,“不用跟我争辩,结果如何,很快就会知道了。”
“你最好祈祷小喜平安无事。”这句话算是额外赠送的善意提醒。
江初推着李默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