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头道:“若有意外,负责舞狮尾部的南寻,可以通过平日训练的招式,卸去伤害,保全自己。但是,负责狮头的林小喜,没有退路,只能承受所有的伤害。”
云姨被吓得不轻,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让他们停下来?”
“来不及了。”老头红着眼,心如死灰。
势已起,形意已合,只能等下去。
林老头双手握拳,恨得牙痒,“这个李默,我早看他不顺眼了,用些不值钱的小东西打发小喜他们也就算了,竟然还把她留下来,拿命来演形意十八令!等事情结束,我非把他揍得走不了路!”
“他本来就走不了路。”云姨说。
“那就把他揍成植物人!”林老头又气又恨。
云姨没敢再招惹林老头,只能凝望着在表演的林小喜她们,默默在心里为她们祈祷,希望她们不要有事。
高台之上,“狮子”已经“长”出獠牙利齿,可以独当一面,或追禽捉兽,或抢占领地,威风俊逸,风头无二。
其实,林老头的心里,除了担忧,还有惊叹。他确实没有想到,林小喜竟然能够把形意十八令表演到如此地步。
这两个女孩啊,在他心里分明还只是个小丫头,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她们就能独当一面,把舞狮舞到这等令人拍案叫绝的地步。
老头眼眶湿红,分不清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担心。
其实,老太太也早已看出林小喜舞的是“形意十八令”,她还是未嫁少女时,就跟着父亲去内陆看过一场舞狮表演。
那场表演是为了给一位百岁舞狮老先生贺寿。先生教授百人舞狮技艺,徒子徒孙站得满满当当。古朴风情的村落,小坎土坡依次延展开,人们就站在小坎上看表演。小坎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锣鼓声一响,现场安静下来,人人以崇敬的目光凝望高台。
回家的路上,父亲对“形意十八令”赞不绝口,也说起它的危害来。
老太太顿时老泪纵横,同样,说不清是感动还是担忧。
“她太年轻了……”
李默在厨房忙完了,由江初推到了院子中。
一开始他尚未察觉到林小喜的表演有什么问题,看了一会儿后,才知道是“形意十八令”。
“小喜她……”李默的心顿时揪在了一起。
不过,又看了一阵后,不禁轻松一笑。
“可真有她的。”
李默见老太太眼角有泪,宽慰道:“阿嫲不用为她担心,她灵活化用招式,化去了莽撞和生硬,变得柔和。简单说来就是把招与招之间的碰撞减弱……”
说完后,他总结道:“如此一来,就算出了意外,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李默能看出这一点,身为师父的林老头自然也已经看出来了,不禁喃喃自语起来:“回家后非把她好好收拾一顿才行!小小年纪,虎得不行。”
梅花桩上,林小喜汗如雨下,身上衣服潮湿地贴在身上。她的头发也湿漉漉的,像刚淋过雨。
负责狮子尾部的南寻,情况差不多。好在“形意十八令”最考验的是头部舞狮人的表演,南寻只需要配合好就行。
还剩最后一招了,南寻咬着牙继续起势。她很清楚,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稍有差错,就会功亏一篑。
虽然南寻不知道姐姐林小喜为什么要突然起意表演“形意十八令”,而且还是在没有经过师父同意的情况下,但这么多年来跟姐姐一起练习,一起生活,对她早就有了信任。所以,她什么也不想,只是尽自己的努力去完成每一个动作。
最后一套动作——“万狮来朝”,是最振奋人心的。
狮子成年,圈地为王,开始他英勇的一生。幼子成年,成家立业成为一生的追求。
鼓声浩荡,节奏豪迈,“狮子”一跃而上高空,以原本实实在在的影子化出两道虚影陪伴左右,张嘴咆哮,威严四起!
老太太眼里,狮子在空中腾跃,其形勇猛,其神灵动,其身端正,其样俊秀!
“好……”
她张了张嘴,一声喝彩从她嘴里虚弱地说出。
“狮子”从高空落在地上,跪地俯身,如同行礼。
彩衣之内,林小喜大汗淋漓,口舌生烟,手腿颤抖。南寻同样艰难,半跪在地,已经支撑不住了。
前方,传来绪管家慌乱的声音:“老太太!老太太!”
李默哽咽着呼喊:“阿嫲!”
骆医生上前,牵起老人的手,查看了老人的生命体征,第一个跪了下去。
“阿嫲!”
老太太已经闭眼,脸上带着满足而慈爱的笑容。她所在的正前方,“狮子”俯身跪地,送她最后一程。
*
吴帅约了林小喜在海边一较高下,把恩恩怨怨都说清楚,谁料等到天黑也不见林小喜来。
“吴帅,她是不是不敢来了?算了,我们回去吧。”队友王科说道。
“是她自己说的,谁不来谁是鳖孙儿!我看她是打自己的脸。”
“再等等,我们不能失信于人。”吴帅道。
王科和其他队友十分不理解,说:“失信的不是我们,是林小喜。我看她啊,嘴里没一句话牢靠。”
后来,王科实在等不了了,找了个借口带着其他队友离开了,海边只剩下吴帅一个人在等。
月亮爬上苍穹,明亮又皎洁。海风习习,带着薄薄一层寒意,吴帅身体一冷,忍不住战栗了下。
其实他也有点怀疑,继续等下去到底有没有必要,他又给林小喜发了条短信:“你还有多久到?”
加上这条短信,他已经发出去五条了,林小喜一直没有回复。
终于,黑漆漆的沙滩上响起短信提示音。
林小喜回短信了:在路上了。
吴帅并不知道林小喜额外增加了一场舞狮,也不知道李家发生了什么,作为一个情绪正常的人,面对被人鸽了的情况,多少有点生气。但他还是耐心地等着。
此刻,林小喜坐上了皮卡车,催促林久:“快点,他们已经等我们很久了。”
林久道:“你和南寻刚结束那么大强度的一场舞狮,又陪着绪管家他们待了那么久,正需要休息。不如明天再找他们,反正他们也跑不了。”
“谁不去谁就是鳖孙,这话还是我自己说的。唉,要早知道后面会遇到这么多事,我就收敛着点儿了。”
“反正也要不了多久,大不了明天晚点起床。”林小喜说道。
南寻道:“你还不了解师父?不管多累,第二天照常要早起练功。”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车身后,林老头和云姨追得上气不接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