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亮：“县里要召开啥重要的会么？于乡长这么急！”
“开啥会哦？他老战友来就一件事，去白河水库钓鱼！”
“白河水库？离着多远？”
“一百多公里？”
“你咋知道？”
“呵呵，我咋不知道？我在乡政府当门卫做了十年，在这儿干了八，九年了！”
“你上辈子就是……看门的么？”
“雷主任的意思，我上辈子应该是一条看门狗是么？”
“呵呵，我可没这么说！”
“说也没事，说我也不会生气，上辈子是啥不重要！关键这辈子得活明白，活得舒坦！”
“呵呵，大爷，看不出你说话还有点水平！”
“雷主任还是别叫我大爷，你一叫我老想起你满脸是血的模样！”
“呵呵，那叫你啥？”
“他们叫我老张头，张蛤蟆！张秃子！你随便挑一个！”
“呵呵！你心态倒很好！老张！走吧！我们一起去转转！顺便给我讲些镇政府里的事！”
“只要雷主任接下厂子不把我老张头开了，你想听啥我随时在门卫室泡杯花茶候着！”
“跟我讲条件？”
“我哪敢？”
“大爷！你放心，就凭你刚才说的那句万众无一的官禄之相我会留下你，为的就是要验证你这句话！呵呵……”
“嗯嗯，看得出雷主任是个宽容大度的人！虽然你初来乍到！就凭这，你已赢在了起跑线上！”
雷亮暗惊，忍不住多看了老张一眼，他忽然发现，打和这老头搭话开始，这货其实就一直在捧自己，自始自终都没用一句直白的让人反感的阿谀奉承话，谈笑间不仅让自己身心感到愉悦舒坦，似乎也彻底化解了雷亮之前对他的那点怨恨。
“妈蛋！这老头情商很高啊！守大门屈才了！”雷亮暗叹。
下午，雷亮离开服装厂，心里有点迷茫。在厂子里一圈逛下来，雷亮看得出这个厂子以前还是比较规范的。服装厂的物料仓库，裁剪车间，缝纫车间，打边，锁扣，熨烫，包装等等环节一应俱全，特别是从仓库和缝纫车间的面积来看，这个厂子以前还是相当红火的。从秃顶门卫那里，雷亮大致了解到厂子是因为产品忽然大量积压，工人发不出工资，后来厂子就莫名其妙的关停了，具体原因老张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唉～也不知于乡长咋想的？咋想到让我来接手这个厂子！他是从哪里看出我是干这个的料啊？我特么现在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啊！”
雷亮把车停在西街路边，闭着眼靠在座椅上，赶脚有点头痛。办厂子跟搞蔬菜大棚不同，搞蔬菜大棚只要选好种子，播种，施肥除草就行，就像种黄瓜，知道自己一番忙活下来会能结出成筐成筐的青翠嫩绿的黄瓜来。办服装厂咋搞啊！也不知生产出啥款式的服装拿到市场上才好卖，现在是一没工人二没订单，雷亮根本不知道从哪个环节入手！
唯一让雷亮的欣慰的是，厂里的大部分机器和设备都还可以用，特别是缝纫车间的几十台缝纫机，那秃顶门卫张蛤蟆平日里没啥事就会给每台机子做保养，该打油的打油，该除尘的除尘，为这，雷亮还扎实表扬了一下老张。
“这事我该找谁商量一下出出主意呢？”
这一瞬间，雷亮脑海里首先跳出了赵小玉的名字，他觉得这个女人总是会在他感到困惑的时候给他理清思路。
汽车挂档起步，雷亮忽然犹豫了下，我这会儿开着于乡长的小轿车回村里是不是太招摇显摆了，况且，开着车一回去就找小玉姐别人会怎么想？算了，要不先去供电所找小军摆谈一下，听听他的想法！
雷亮来到供电所一问，许小军和几个同事下乡安装变电设备去了，问所长在不在，不巧的是，梁福明也去县里开会了。
雷亮有点沮丧，靠在车门边抽闷烟，这会儿他想到了周永昌，他明白，周永昌应该已经多多少少知道了于洪磊的决定，也不知他知道自己接下天星服装厂时他会有啥反应。
雷亮决定给办公室打个电话，探探情况。
“阿亮！真的是你啊！”
雷亮一抬头，顿时惊喜万分，赵小玉的笑容让他一瞬间有天地顿开阳光普照如沐春风的感觉。
“小玉姐！我正想你呢！”
“骗人！到了乡里，你那张嘴啊是越来越油了！”赵小玉嘴上这么说，还是忍不住两颊飞红。
“是真的！刚刚我还想回去找你呢！”
“找我干啥？”赵小玉闪瞟了雷亮一眼，两眼直忽闪，垂下眼帘看地面。
“你说干啥……？”雷亮看她眼神知道女人想歪了，便坏笑着顺坡赶驴的搭话。
赵小玉偏头咬着嘴唇白了雷亮一眼，刚想说话，神情忽然慌乱起来，一低头退到旁边街沿上，雷亮回头一看，不远处，来乡里进货的李德彪骑着一台铁驴子刚刚劈腿停在路口，路口有一家批发瓜子花生烟酒糖果的店。
“你咋啦？”
“傻瓜！你说咋？你现在是乡干部哩，别人看见我俩在一起难免嚼舌根生出些是非来，会影响你前途！我走哩……”
雷亮一愣，知道这女人是在保护自己，心里一热，“小玉姐，你等一下！我们上车去说话？”
“上车？啊！这车是你的啊？”
“不是，是于乡长的！他临时有事去外地了，让我先开着！”
“啊！我还以为你刚当上干部就配这么高级的小轿车了呢！”
“哪有那么好的事！走，上车吧！”
“算了，这么高级的车我坐着不自在！再说，别人看见我俩坐在车里……”
“你再磨叽信不信我连拉带拽的把你抱进去！”雷亮躬身，假装要搂赵小玉，吓得赵小玉一并腿向后一闪，“啊！阿亮你……”
“再磨叽，别人就瞧见了，再说，车窗贴了黑膜，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
“哦～”，赵小玉探头看了看，果然看见汽车的玻璃都黑黑的根本看不透里面。雷亮一转身拉开副驾门，赵小玉一猫身歪着身子坐了进去，雷亮啪关了门，绕过车头坐进主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