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一辆红色小摩托车停在路边，后座一个穿碎红花袄的少女跳了下来。
“冬～冬子哥～！”雷亮像看到了救星，昂起头挣扎，无奈有三个人压着，根本挣不脱。
雷亮脸上有血，惊得那少女直往刘晓东身后躲。
“你们快住手！”刘晓东喊道，一别腿，咔！架好摩托车。
“冬子哥！这不关你的事！”苏刚藐了刘晓冬一眼，并没有放下砖头。
“刚子！你干啥呢？你多大？亮子多大？都是一个村的！你干嘛下死手？快放了！”
苏刚稍稍犹豫。
刘晓冬二十四岁，刚子十九岁，刘晓冬的话苏刚会掂量掂量。因为苏刚五岁在回龙湾曾不慎溺水，当时一起的小伙伴都跑上了岸，是十一岁的刘晓冬跳进水里把他拖上来的。
苏刚看了看刘晓冬，扔掉板砖，拍拍手，从兜里摸出一包烟，弹出两支，走过去递了一支给刘晓冬，“冬子哥！搞对象呀！”又瞟了一眼旁边的少女，“不赖嘛！”，“啪！”抬手给冬子把烟点了，又自顾自叼着烟，“不介绍一下么？”
“我叫赵小玉！你快把那个小弟弟放了吧！看他脸上有血呢！”
苏刚看了赵小玉一眼，又看看刘晓冬，回头说道：“好吧！今儿冬子哥搞对象，你对象既然开了口我不想让你俩不愉快！“
苏刚回头，冲手下一挥手：
”放了那个瓜货！”
赵小玉赶紧跑过去，扶起雷亮：“小弟弟，你伤着哪里没？”
“我没事，流了点鼻血！”
那一天，少年雷亮第一次闻见小玉姐身上那种如山茉莉一般幽香的少女芬芳……
“到了！”
于洪磊把车停在服装厂门口的花台边，按了一下喇叭。
喇叭声把雷亮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仿若梦醒。从乡政府到服装厂，汽车行驶了不到十里地，雷亮感觉时光恍然如昨。
车窗玻璃刚降下，嘎吱一声，旁边的小铁门就开了，守门的秃顶老头探出头来，看了一下汽车，赶紧小跑着过来。
“于，于乡长……”
“老张，赶紧的！把大门打开，这是新来的雷主任，我要带他到厂里各处看看！”
秃顶老张头偏头看了一眼雷亮，眨巴了一下蛤蟆眼，这人面生，却又赶脚有点眼熟。
“还愣着干啥！快去！”
门卫哈着腰小跑着进去了，里面立时哐啷哐啷的响，搞半天大门还是没打开。
坐在副驾的雷亮听于洪磊向门卫介绍自己是雷主任有点吃惊。
雷亮：“于乡长，这～雷主任是……？”
“怎么？不习惯？”
“不是，我这刚来就……感觉有点惶恐！”
“惶恐个屁！都是我一句话的事！接下服装厂，你就是政府办副主任！”
“那三哥呢？他不也是政府办的么？”
“周永昌是原经济协调办主任兼镇长秘书，服装厂的事我跟他提过好几回，他一直都没能拿出一个具体的可行的方案来！”
雷亮心里一惊，如果自己接手服装厂那不是打三哥的脸么？
“哐当哐当哐当哐～”
大铁门被搞得乱响，中间只开了一条缝。
于洪磊皱皱眉：“下去看看！”
两人一左一右跳下车，透过门缝看见老张头正拿着一串钥匙和一个油壶正在里面鼓捣一把拳头大的铁挂锁。
于洪磊接过雷亮递过来的烟：“老张！咋搞的？你磨叽啥呢？”
“……这大门的锁好久都没开了，日晒雨淋的锁眼锈死了，钥匙开不了！平日里我都开小门！”
雷亮：“要不，车就停在门口，我们从小门进去！”
“不行！你第一次来！将来这个厂子要交给你！不能从小门进！这是忌讳？”
“啊？还有这讲究！”
“嗯！”于洪磊吐了口烟，偏头看了看门柱上挂的牌子，“天星服装厂”五个字仍然清晰可见。
雷亮凑到近前：“大爷！……”
透过大铁门中间的缝隙，雷亮看见老头的手抖了一下。
“大爷！有二锤没？拿过来一锤就搞定！”
“那不是把铁锁给敲烂了！”
“对！就是要敲烂换新的！我们就是要打破旧的东西，摈弃那些因循守旧的落后的东西，大胆的注入新思想，增强创新意识！大爷！你是不知道！这个厂子马上就要重新启动旧貌换新颜了，一个生锈的铁锁算啥！”
“好好！好！亮子！说得好！看不出你小子不看稿子就能整两句！不错不错！我还真没看错人！”
“嘿嘿！那都是上次听你在台上讲话我认认真真做了笔记背下的！跟于乡长比，那简直就是和孙猴子比翻跟头，相差十万八千里！”
说话间，门卫老头真拿来了个三磅的铁锤，咔只一锤锁就开了，两扇大门哐啷啷打开，黑色大众缓缓驶入厂内一个坝子。
打开车门，于洪磊左脚刚落地电话就响了，于洪磊瞟了一眼号码，眼神一亮，“喂！……”
雷亮和老张站在车的另一侧，等着于洪磊接完电话。
雷亮偏头看看老张，“大爷！你还认识我不？”
“雷主任脸方额正，双耳贴脑，飞天双眉，目长一寸，神如光润，乃大贵之人，乃万中无一的官禄之相，似曾见过……”
“呵呵！你会相面？”
“不会！以前服装厂红火的时候，县里有些大官来考察，当官的面相就是有些不一样！跟你相仿…”
“你别整虚的，我知道你认出我了！我就是那年被你拒之门外的那个捡废品的小屁孩！”
“……”秃顶老张头低头不语，表情略尬。
“当年你咋没看出我是一副官相呢？”
“当年你满脸血迹，看走眼也是情有可原！”
“也对！看来你记性还不错！我都差点忘了这茬！”
“嗯嗯！”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你叫我大爷的时候，我突然记起……”
“呵呵，现在看来，当年你不让我进小门是对的你是对的！这个厂子注定我只能从正大门昂首挺胸的进来！决不能走偏门！”
“是是是！”
“亮子！给！车钥匙给你！我有事得去一趟县里！”于洪磊忽然走过来。
雷亮：“没车你怎么去县里？”
“我老战友过来了，刚才去办公室找我，没找着！我这会去路口等他！他有台丰田！”
“哦哦哦！那我……”
“你让老张陪着你到厂里各处都转转，多看看，做到心里有数，酝酿一下！我后天返回！后天你到我办公室汇报汇报，谈谈你的想法和打算！”
于洪磊说完，挥挥手，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