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可根本无法反驳。
如今他受了伤,又落到了蒋预手上,根本逃脱不了,哪里还有第二个选择。而且……
他想到自己的娘亲,心中恨意更浓。
事到如今,真相再明白不过,他受怒火蒙蔽,险些中计,现在的他只恨不得亲手杀了江杨以报杀母之仇。
“好,我相信你。”苏可开口应下。
蒋预不出所料地点了一下头,对苏可识时务的行为非常满意:“你得回去。”
苏可只有回到江杨身边,才会对他有真正的大用处。
苏可没有质疑,心里也明白蒋预的意思,捂紧了胳膊,就站了起来。
“可有伤药?”蒋预也站起来,神情看起来很是关心的样子。
镇定下来的苏可恢复了沉稳,如果忽略掉满脸的泪痕和红彤彤的眼睛,看起来跟平常并无多大分别。
“不劳阁下费心了,我自己可以解决。”苏可语气平静。
蒋预勾了一下唇:“那就好。”
苏可眼神一转,盯着他,沙哑的声音充满凉薄:“我希望事成之后,你能把他交给我。”
蒋预也没拒绝,目送苏可离去后,心情颇为愉悦地笑了笑。
真是送上来的刀子,不用白不用。
随后,他跟着脚印走到了苏可说的洞穴,卫言兴在里面刚好醒来,一看到面前的孟昳等人,表情懵了懵:“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卫思月简直恨铁不成钢,冷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没清醒么?”
卫言兴想了想,猛地一拍脑袋:“有人来了!”
孟昳一脸无语。
卫言兴着急地环顾一圈,发现罗平生还在身边,松了一口气,这口气还没吐完,心里又是一突:“那个人拿走了宝儿……”
话音未落,就见洞口处的陆修似笑非笑地摸着怀里妖兽的脑袋,那个在卫言兴手上耀武扬威的小家伙,此刻正表现的无比乖巧可爱。
卫言兴悻悻的收回了自己的一惊一乍,挠挠头,脸红的简直要滴出血:“我……”
“苏可你都打不过,我给你的荷包你是不是都没来得及掏。”孟昳没忍住发出一声嘲笑。
卫言兴滚圆的杏眼一瞪:“苏可?那可是侍药门江长老身边的人,我打不过不是很正常吗?”
“他刚修炼几年,你呢?”孟昳凉凉道。
对于这个悲伤的问题,卫言兴彻底没话讲,只觉得脸都快烧起来了。他不敢看自己姐姐的表情,赶紧转移了话题:“他只是把我打晕了,宝儿兽也还在……那他目的是什么?”
“私人恩怨罢了。”蒋预淡淡道,“让卫公子受惊了,等此事解决,我一定亲自登府赔礼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我没什么问题,几位阁下能够平安回来就好了。”卫言兴讪笑道,看起来尴尬的无所适从。
这种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啊。
说完,又飞快把话题引到了依旧昏迷不醒的罗平生身上:“罗公子还没醒,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只是,怎么带着罗平生呢?总不能叫他背一路!
陆修捻了捻宝儿兽脖颈后的毛发,笑了笑:“还是用灵船吧。”
在璇玑森林里用灵船?
卫言兴一愣,随后满心欢喜,叹道:“陆修阁下真是破费了!”
蒋预心中咂舌,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余光扫了一眼祁风。
灵船,他们是没有的。可以操纵灵船的无比精纯的灵石,他们也是没有的。且可以供灵船行驶的条件,这里也不太行。
陆修自然也想到了这些。
可灵船他有,灵石也有,这里不能行驶,那就操纵到天上,也未尝不可。
况且蒋预三个人为了寻找陆修和祁风,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眼下是不适宜继续赶路了。
几人坐上了船,末了,卫言兴突然惊叫一声,回过身又把维清的尸体埋了起来。
孟昳看他做完一系列动作,眉梢扬起笑:“这个时候,你倒是挺谨慎的嘛。”
卫言兴微微仰着头,神情骄矜,头也不回的上了船。
船上,卫思月坐在罗平生身旁,伸手拂过他紧闭的双眼,踌躇半天,问道:“我能去他在金北庄的住处看一看吗?”
陆修看过来。
“我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卫思月苦笑,目光微微放空,好像已经陷入了回忆:“我和他青梅竹马,他一直待我很好,温文尔雅,体贴入微。我们也早就有了婚约,彼此约定等到他出人头地,我们就成亲。”
卫言兴听着有些不高兴,但他到底没有打断姐姐美好的回忆。
“可是,几年前,一切都变了。”卫思月声音柔和,有些凄楚,“他不仅实力倒退,整个人都性情大变,我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他也不愿跟我说,还想与我解除婚约……”
这时,孟昳偷偷跟卫言兴咬起了耳朵:“我怎么不知道你姐许亲了?”
卫言兴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干嘛?娃娃亲,不行么?”
孟昳撇撇嘴:“看你的样子也不喜欢罗平生啊,怎么,我问一句都不准?”
“我是不喜欢罗平生,可你也不行,我姐当然得配最好的……”卫言兴不满的咕哝几句。
孟昳气笑了:“你什么意思?我不好?”
卫言兴瞅了瞅他,眼神里“你觉得呢”的意思很明显,看得孟昳磨了磨牙。
“如你所说,罗平生变化这么大,原因是什么呢?”蒋预也激起了一丝兴趣。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也不肯跟我讲。”卫思月苦涩地摇了摇头。
孟昳本来贴紧了卫言兴坐,听到这句话身体向后一仰,支起了一条腿,看起来吊儿郎当:“依我看,左不过就是家中事变,继母打压,长兄欺负罢了。”
罗家主母去世,罗家家主没几日后便风风光光的续了弦,且续弦余氏带过来的孩子岁数比罗平生都大,这件事当初在护风城也是掀起了一番口舌风波,孟昳知道也不稀奇。
“罗家如今那位主母是个好的……”话说到一半,卫思月恍然想起以前她每次去找罗平生,都是那位温婉动人的续弦替罗平生挡了话,说是罗平生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当初她只顾着担心罗平生的身体,并未多想,派人送去了好些丹草药丸,最后也都了无音讯。
这么一想……卫思月心头骤然泛起了疑虑。
卫言兴一直都看不惯罗平生,但罗平生的改变他也看在眼里,顿时觉得有点儿道理,可还是充满疑惑地看向孟昳:“你为何平白无故如此揣测?”
毕竟时间久了,人们都淡忘了罗家主母受的委屈,再加上续弦太会做人,如今贤名在外,罗平生继兄的人品也颇受好评。
“长这么大,你没看过话本?”孟昳眉峰一挑。
卫言兴颇为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本来以为是什么高见,结果也是从话本里听来的。话本里的东西终究是凡人虚构的,哪里能当真。
“你不信?”孟昳挑着眉看他,神情颇为轻佻,“那我们打个赌怎么样?谁输了谁就得答应对方一件事。”
他们两个能赌起来,孟昳自己也是没有想到的,不过话赶话,孟昳便随口扯了一个赌注。
至于想要卫言兴做什么,他根本没有细想过。
“赌就赌,难道我还怕你不成?”卫言兴神情愠怒。
在他看来,如今的罗平生要实力没实力,要上进也不上进,整日游手好闲,还不识好歹的想要主动毁了与他姐姐的婚约,这自然是有百般的不对。
他如果本性上不是这样的人,难不成还有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这么做吗?
“行。”孟昳看着这个单纯天真的小公子,慢条斯理道,“照你所言,罗家无法忍受罗平生,百般无奈下把他赶出罗家,那么至少罗平生的生活保障是有的吧。”
“这是自然。”卫言兴点点头。
“咱们先不说罗平生身上的内伤是从哪儿来的,等到了罗平生的住处,你再看也不迟。”
说完,孟昳闭上了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从他见到那个破败的房子,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孟昳虽然从小也是受尽宠爱,但是他父亲对他严格,即便素日的做派看起来嚣张跋扈,可心中始终保有善念,也看到过许多这个世界的不公,故而心中看得清楚。
但卫言兴不同,金尊玉贵的长大,平安无虞的成长,手上始终干干净净。
卫思月咬紧了唇。
卫言兴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卫思月拦住了。
“稍后一见便知。”
卫言兴有些沮丧,下意识想要征求别人的看法。
于是目光扫过一旁看戏的蒋预,他唇边始终挂着一抹笑意,叫人根本捉摸不透。
再看陆修二人。
“……”他们两个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目光根本没有看过来。
卫言兴心里生着闷气,坐在座位上也不吭声了。
“伤还好吗?”陆修的目光又放在了祁风的腰上。
祁风心一紧:“还好。”
“那就行。”陆修笑了笑,又操纵灵船飞得更高,以防有妖兽袭击。
有了灵船的加持,一行人的速度变得飞快,再加上他们本来就不算深入,不过大半日,就已经到了金北庄。
高大壮观的灵船在庄外停下,吸引了附近庄户所有人好奇的目光。
金北庄离璇玑森林不远,按理说,就算不是枝繁叶茂,也能算得上绿茵蓊郁。
但庄内人生怕妖兽伏击,附近十几里地都被砍伐的寸草不生,黄土满天。
最最边缘的地方,一座孤零零的木屋矗立在那儿,怎么看怎么可怜。
他们就停在木屋几百米外,灵船降落时掀起的风浪几乎要把那个岌岌可危的木屋吹散。
“罗平生不适合在那个地方养伤,你们去看过后再回来,我们去周府。”陆修道。
孟昳点了点头,示意卫思月跟上,随即手脚利落地下了船。
卫思月和卫言兴赶紧跟上,看着孟昳下了船就往那个地方走,卫思月心底一凉:“那里是……?”
孟昳停脚回头,眼神瞟了一眼卫言兴,对卫思月说:“走啊,你不是说想要看一看他的住处吗?”
那个破败房子?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是当亲眼看到的时候,卫思月心里还是一阵一阵的泛着心疼。
“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么?”卫言兴皱眉。
孟昳没有多话,一路向那个房子走去。
两人赶紧跟上。
看到里面的情形,卫思月只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大手狠狠地攥住了,疼到说不出来话。
“这里就是他的住处,你确定?”卫言兴一脸不可思议。
这里怎么可能是罗平生的住处,护风城罗家大公子即便是被赶出来,三进三出的院子至少还是住得起吧。
卫言兴简直都要怀疑孟昳是不是在蒙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