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典秋为什么那么晚来?
柳典秋为什么会缺席大赛布置?
柳典秋干嘛去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这一刻无比明了。
贺嘉只恨自己怎么没瞎了眼睛,怎会撞见这一幕!
他紧紧闭上眼,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结玉会虽然在散修心中地位崇高,可在绝大数人心中,拜入宗门才是正道。
就好比凡人们眼里的正统与旁支之别,在柳典秋面前,不论是实力,还是资历,贺嘉确实不够格。
撞破这惊世骇俗的一幕并非他所愿,他只能想尽一切办法隐藏。
这么想着,他稍稍往后退了几步。
乌程沉默着伸手扶住他,示意这个距离可以了。
再往后退两人就要撞上了。
贺嘉顿住脚,寂静无声地等了一会儿,耳边的声响依旧窸窸窣窣,令人心神不宁。
心中的震惊过了以后,贺嘉冷静下来,罩袍下的面容变得冷肃无比。
坚决、坚决、坚决不能被发现。
可现实总是不能让人得偿所愿。
过了不知多久,那边的两个人终于停了下来。
柳典秋哪里知道有人正暗暗憋屈,他只觉得心里满意极了。
肖想了好久的小徒弟态度终于软化,也不枉他费了这么多心思。
他生得好看,从小到大不知听过了多少赞美之词,习惯了以后,便不觉得有什么特殊,然而,自从上次发现了元河喜欢他的脸,他第一次为自己得天独厚的条件感到了无比庆幸。
“元河。”他碰了碰怀里人被冻得粉粉的鼻尖,唇角微扬,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神采飞扬。
元河轻轻喘息,闻言稍微抬头看了过去,整个人茫然又可爱。
“师,尊…”
“我在。”柳典秋笑了一声。
“不 ,不能再来了。”元河舔了舔唇,诺诺道。
“为什么。”柳典秋挑眉。
“这是在东明山……”
“那又如何。”柳典秋毫不在意,“你昨天晚上不是说了会好好听我的话吗?”
“我那是……”元河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明明是怕他迟到,才不得已答应他的条件,哪里能想到在东明山他也敢这么放肆。
柳典秋素来散漫惯了,根本不把那些繁文缛节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与自己想在一起的人在一起又有何指摘之处。
“现如今,都敢不听师,尊的话了么,元河。”
“不是,…”
元河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柳典秋又故技重施,俯身而下。
无边艳色如同浓艳铺展开的锦绣,瞬间将他牢牢困在其中,难以逃脱。
贺嘉在心里默默一颤,静默地偏头看了一眼乌程。
乌程也是抿紧了嘴巴,额间甚至渗出了些许冷汗,看样子心中受到的震撼不比他的少。
也是,谁能想到在世人看来绝世无双的柳长老还有这么一面呢。
贺嘉正感叹呢,乌程突然对上了他的视线,缓慢而痛苦地摇了摇头,示意他去看逐渐变得透明的灵罩。
!!
他这才发现了不妥。
乌程额头上的冷汗哪里是被吓得,明明是快要支撑不住的预兆!
要想不被柳典秋发现,灵罩得用多少灵力,以乌程的实力,能坚持到现在都已经算不错了。
失策了!
他看了一眼那边还没有离开迹象的两个人,又看了看逐渐焦急的乌程。
……
然后咬了咬牙,轻轻搭上了乌程的手腕。
灵力产生波动极有可能会被发现,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不得不拼一把。
果然,还没有过几秒,两人的存在便被柳典秋感知到了。
被那双冰冷的眸子锁定的那一刻,贺嘉苦笑一声,心道:天要亡我。
来不及多想,他握住乌程的手,低喝一声:“走!”
伪装卸下,两人高大的身影在这片幽绿的竹林中格外显眼。
柳典秋冷笑一声:“想走?走得了吗。”
贺嘉刚要利用灵符缩地而逃,却没想到柳典秋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甚至来不及拿出灵符,面前冷光一闪,一把顶顶漂亮的利剑悬冲而来,逼得他推开乌程,拔剑格挡。
“铮!”
令人牙酸的声音传出,这下子,何止贺嘉的脸白了,就连刚反应过来的元河都觉出几分胆寒。
被,被发现了……
元河浑身一抖,噬骨的寒意从脚尖窜上脊骨,直接爬满了全身。
“我当是哪只不长眼的老鼠。”柳典秋轻笑着走上前,并没有发现元河的异样。
“偷听墙角的感觉如何?乌会长。”
挡下那一击后,贺嘉下颌紧绷,紧紧咬着的牙齿并没有放松丝毫。
好强!
顿了几秒,从手腕处传来的痛意稍稍减退,贺嘉努力压住微颤的声线,淡声道:“没想到柳长老还记得我。”
柳典秋低笑一声,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这一身的装扮。
“乌会长真是爱说笑,当初把易行川的消息卖给东明山的侠义人士,不就是你吗?我可是印象深刻呢。”
乍一听到那个名字,贺嘉浑身一僵,连呼吸都停了。
柳典秋看出了他轻微的神态变化,内心觉得有些好笑。
当初出卖易行川的时候,态度不是很果决么,现在又装出这幅模样给谁看。
他甚至懒得隐藏自己的不屑:“说起来,围剿易行川的功劳还有结玉会的一份呢,只是不知乌会长为何避如蛇蝎,唯恐被别人知道。”
柳典秋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难道说,乌会长这样的人,也会感到心虚吗?”
“……”
贺嘉想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便道:“不过尽了一份绵薄之力罢了。”
柳典秋啧了一声。
真是虚伪。
他懒得再跟他多费口舌,轻轻抬起手,悬在空中的剑柄便落到了掌心。
“准备好去死了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好像只是在讨论今天晚上吃什么。
一瞬间,心中的压力更大了。
贺嘉下意识退后一步,试图做出挽救:“柳长老,过几日便是遴选大比了。”
“你说什么?”柳典秋好像没有听懂他的话,挑起一边的眉毛,慵懒随意的气质瞬间染上了一股邪气。
“结玉会不可能会凭空消失。”贺嘉沉声道。
“这是自然。”柳典秋友善地笑了笑,“如果只是会长消失了,我想,结玉会应该还能多撑些时日吧。”
说完,他看了一眼乌程,补充道,“还有一个小小的护卫。”
贺嘉沉默下来,内心开始疯狂思索解决之法。
他并不认为柳典秋的话只是威胁,如果这件事换做旁人,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这是柳典秋,他有这个实力,自然真的敢这么做!!
他以为他来东明山只是来比赛,却没想到是来送死的!
还没有等他想出万全之策,柳典秋便动了。
贺嘉咬住牙,心想大不了就拼了。
他总不可能站在原地等死,于是挥剑迎上,打算背水一战。
却没料到,面前突然挡上来了一个人,柳典秋眸子一寒,攻击力被卸了下来,还没等对方松一口气,长腿飞上去利落地踹了一脚:“找死!”
乌程受到了这致命一击,整个人被惯性带得飞出十几米,并不繁密的竹林空出一条长径,直直倒在了竹节中,不知生死。
“乌程!”贺嘉声音瞬间拔高,整个心被瞬间攥住。
柳典秋倒是挺意外的:“居然还有人替你挡剑。”
贺嘉狠狠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时,眼里满是狠决,冲天的愤怒淹没了他的心智。
他提剑而上。
见状,柳典秋也不再多说废话。
赶紧解决,不能再耽误了,再这么磨下去,他的元河估计就该生气了。
元河不喜欢被人发现,他虽然不理解,但愿意给予尊重。
况且,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很简单,只要把所有看到的人都杀掉不就好了。
他的想法简单而直接,落在他人眼中,却全然变了个味道。
“师尊!”看到这一幕,元河终于忍不住了。
柳典秋动作一停,余光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
“不可以……”
元河扶着石桌,眉头紧锁,红红的眼里带着惶恐,以及……绝望。
柳典秋瞬间慌了。
贺嘉抓住这个机会,眸风冷厉如冰,剑柄轻转,眼神好像淬了毒。
杀意浓烈到不可忽视,柳典秋厌恶地反身,剑锋相交,听得人倒牙。
他有些不明白元河的眼神代表了什么意思,不杀了他,难道还能让他跑了吗。
难道是想让他快点解决?
他被那一个眼神搅得心神不宁,手下的攻势自然而然的有些减弱,贺嘉奋力抵抗之下,竟隐隐两相持平。
另一边的元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结玉会会长乌策不能死在这,不能平白无故死在东明山柳典秋手上。
“停下来。”他握紧了石桌,上面冰冷的温度几乎要把他的手一并冻在了一起。
听到这句话,柳典秋果真停了下来。
贺嘉当然不会放过这么个好机会,他果断地选择了逃离。
柳典秋没有去看乌策带着那个昏迷的家伙如何消失的,只疾步走到元河面前,眼里心里,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了这一个人。
“怎么了。”他轻轻擦去元河的泪水,又抚上了对方紧紧蹙着的眉心,态度来了个180度的转变。
“是我吓到你了吗。”他声音温柔,带着浓浓的紧张。
哪还有半分刚才谈笑间就要人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