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陆修滑入浴桶,感觉自己不是进了热水里,而是泡进了岩浆。
“嘶——”
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压抑住想要呻,吟的欲望。
黑色的药水包裹住他精健的身材,给肌肤带来了被无数利齿噬咬的新奇体验。若是只有这样也就罢了,几息之后,肌肤开始产生猛烈的刺痛感,像在无数针尖上贴紧了,密密麻麻的痛楚。
陆修忍了忍,缓缓吐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开始“享受”。
药水里蕴含的灵气终于慢慢渗入,他能感受到,体内某处顽固的地方逐渐松动。
那是一团近乎实体的属于别人的灵气团,也就是说,他身上打着别人的印记,若是那个人想,他必是生不如死。而那个灵气团,也是造成他无法自如运用灵力的主要原因。
灵气团被黑水里的灵气包裹住,两者抵抗,消磨着陆修的身体。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桶沿,额角冒出滴滴冷汗,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万一祁风还在门口呢,痛到叫出声,也实在是丢人。
难得有人待他这样好,陆修想,他是万万不能再被厌弃了……
强忍过半个时辰,水早就已经凉透了,包裹着灵气团的黑水灵气缓慢消失,陆修睁开眼,才发现满桶的黑水已经变回了透明。
“呼——”
“哗啦——哗——”
他赤脚站在地板上,随意地擦干身体,又裹上了衣服。
打开门,祁风正在外面喝茶,听到声音后回头,一脸惊讶:“好了?”
陆修咳了一声,满不在意似的,走过去坐下来,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朱玉果茶,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被茶盏挡得严严实实:“嗯,感觉还不错。”
祁风眼里满是赞叹。待在外面那么久,居然真的没有听到一声痛呼,这种忍耐力不是常人都能够拥有的。
“咒术可有松动?”
“嗯,很有用。”陆修点头。
祁风心里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不知为何,你身上所中的咒术我总觉得很有些相似,但是没有彻底查看过,也无法确定,现如今看来,我的方子你也是适用的。”
陆修捏紧了茶杯,指尖有些发白,但面上不显,语气温和:“没想到你还擅长炼药。”
“以前跟柳长老学过一阵,略懂些皮毛。也是因为咒术千篇一律,再加上有东明山特有的岁末花护着,否则我也是不敢乱来的。”祁风低头吹茶。
“是。”
“这个药浴你还须得泡足了三天,莫要懈怠。”
“好。”陆修答的利落。
若是能彻底消了这咒术,灭了这后患之穷,疼上一千次也是值得的。
祁风眼里透出些许兴味:“真的不疼吗?”
陆修挑了挑眉,两人对视几秒,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疼是当然疼的,只是疼就忍着,哪有男人喊痛的道理。”陆修没有虚伪的隐瞒,反而坦白道。
的确,他一路背着陆修从璇玑森林走出来,几乎没听到陆修喊一声痛,他无数次把他放下来检查,若不是看他眉心一直拧着,恐怕他真的认为陆修在半路上已经悄悄地归西了。
陆修刚说完,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连忙补了一句:“当然,喊痛也是人之常情。”
祁风失笑:“那为何你不喊痛?”
“我?……或是我自制力一向都比较强的缘故。”陆修扬起嘴角。
祁风还想再说,门突然响了。
“公子可还要用晚饭?”小灵娇娇软软的声音传来。
原来是小灵听到里面终于传来了动静,这才敲门。
祁风一愣,这才意识到他一来陆修就进了内室药浴,自己也没有问清楚他有没有用餐。
“既然如此,我先告辞了。”祁风站起身。
“好,那,明天还过来吗?”
祁风抿唇,蓦地一笑:“当然。”
陆修只感觉心里的深潭突然住进了一尾红鱼,鱼儿搅动鱼尾,惊起一片涟漪,顿时情难自禁,也笑开来。
这边两人默契对视而笑,蒋预却在前厅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你说清楚,什么叫‘一时没看住’跑出来了?”
“师兄,别生气,那宝儿兽生性狡猾,陈师弟一时不察,令他跑了出来也是情有可原的事儿。”洛佳宁在旁边劝解道。
“情有可原?那宝儿兽跑了,岂不是我侍药门一大损失?”蒋预拧紧眉头。
宝儿兽是江杨长老特意从侍药门总部求来的妖兽,毕竟侍药门需要大量的灵药,若是没有宝儿兽帮忙寻找,护风城的药材是绝对无法达标的。
“师兄别着急,”洛佳宁道,“姬琅已经和人去寻了,这护风城就这么大,想那宝儿兽也跑不了多远。”
蒋预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
宝儿兽的稀缺程度从它的名字里就可以看出,它寻找珍奇妙药的本能令它炙手可热,别说侍药门,就是东明山也拿不出几只来。
“师兄……”洛佳宁走上前,在他耳边轻声道:“那两位阁下也在这,不如……”
“不可。”蒋预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阁下已经救了我们一命,现如今又都在养伤,哪有一直麻烦别人的道理。”
洛佳宁蔫蔫地低下头应了声:“是。”
蒋预沉思片刻,突然念头一转:“江长老那边知情了吗?”
“还没有,陈竹第一时间就来禀告我们了。”
“叫姬琅先别走漏了风声,我们先按兵不动。”
换个角度想想,此时出了这等大事,江杨必定会焦头烂额,于他而言也不失为大好的机会。
“是。”洛佳宁心领神会。
然后,蒋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不敢动弹的陈竹,心里对他眼神明亮又极其识时务的行为非常满意。
“既然这样,就自罚三十大棍,去找江长老请罪吧。”
陈竹一直高高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有了蒋师兄的发话,江长老那边也有了个交代,总不会有性命之忧。
“多谢蒋师兄!”
“你知道该怎么说。”
“是。”
陈竹出了门便急匆匆地连夜赶去领罚,罚完后便以身体不便之由,派了自己的小厮赶忙禀告了江杨。
“你说什么?!”
听到消息,江杨怒不可遏,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热腾腾的茶水洒了一地。
小厮吓得一个瑟缩,可他毕竟少经世事,天生木讷直愣,听见江杨问句,又傻不愣登地高声重复了一遍。
“是我们的失职!我们不慎把宝儿兽遗失,主子心中愧疚难当,又忧心过度,已经自罚五十大棍,现下在床上躺着了。”
江杨简直要被气笑了。
“丢了宝儿兽,他拿命都不够赔!既然忧心,不去催人找,自己倒先称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