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河注意力又被吸引了过来:“他都被何长老挫骨扬灰了,哪儿还能见到脸。”
柳典秋对这个话题实在是兴致缺缺,狭长漂亮的眼睛懒懒地看着拍卖,不欲多言。
闲谈间,拍卖会的进度飞快,很快就到了拍卖固元丹的环节。
丹药这种东西,东明山众人自然不会缺,先前的碎仙丹也不过是给元河讨个新鲜,如今台上这固元丹成色虽好,终究也是入不了柳典秋的眼。
最终,固元丹以一千五百万灵石的价格拍卖出去了,林溪最后一锤轻轻落下来,柳典秋和陆修他们拍来的东西也送到了包厢。
不得不说风行拍卖行很会办事儿,除去他们拍卖来的东西,还多了不少虽然珍贵但也不算特别稀奇的小玩意儿。不过也就是个交好的意思罢了,柳典秋只瞧了一眼,也没在这个场合拂了别人的好意,照单全收。
碎仙丹被元河收了,他手里紧紧抱着那只活泼的灵宠,看到生魂叶,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陆师兄,你要这个究竟要做什么呀?”
“不过是见着好玩儿罢了。”陆修浅笑,从小厮手上接过了装有生魂叶的盒子。
柳典秋眸光扫了一眼。
刚才他们在大厅起的争执正是为了这生魂叶,听那个男人的意思,陆修要这生魂叶,只是为了诛心罢了。
有些人表面上看着温和好欺,可是能到如今这个地位的人,又有哪个是真正心思单纯的。
柳典秋心里看得清清楚楚,可他也没那个兴趣刨根问底,说到底,只要不会危害到东明山和元河的利益,陆修再如何做戏也不关他的事。
“走吧。”他吐出两个干净利落的字眼儿,抬手就拽着元河向外走去。
元河急急忙忙腾出手扯上帽子,大声喊道:“陆师兄!少主,你们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到时候东明山见……”
陆修笑了笑,回头看祁风,对方早就已经戴好了帽子准备走了。
“大人慢走!”门口的小厮态度还是如此恭敬。
刚走出风行拍卖行,帽子都还没来得及摘下来,便迎头撞到了一行人。
“大人可是柳典秋柳长老?”
前面问话的少年一身水蓝色长袍,玄色坠玉腰环,人又生得唇红齿白,更显得他充满少年的恣意朝气。
陆修挑眉,还没做出回应,少年身旁的美艳妇人便毫不客气地对着少年的背就是一巴掌。
“昳儿,不得无礼!”
孟昳悻悻然地摸摸鼻尖,站到一旁不说话了。
“大人莫要怪罪。我们是护风城孟家家眷,听闻大人今日到这风行拍卖行,特来与大人结个善缘。”
美艳妇人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可行为举止却颇为大气雍容。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请长老不嫌弃。”
走上来的侍女打开端着的木盒,一棵成色极好的雪竹赫然躺在里面。
柳典秋身为炼药师,自然是无比喜爱各种灵丹妙药,雪竹不算难得,难得的是在这样的条件下雪竹依旧翠绿鲜活,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陆修瞧这那雪竹,心下有些哭笑不得。
柳典秋他们走得未免也太快了些吧,这些人只瞧着他和祁风从一号包厢里走出来,怎么就没看见先前的两人呢。
“这位……夫人,恕我们不能收。”
叶舒一下子听着这声音,总觉得有些耳熟,不免有些讶异。可还来不及细细思索,就听完了陆修的推脱,下意识问道:“不能收?这是为何。”
孟昳在一边瞬间反应过来,凑过去对他母亲耳语道:“母亲,他们是先前在拍卖大厅竞拍生魂叶的人。”
是了,怪不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原来是认错人了……叶舒反应过来,有些尴尬:“这……”
陆修则毫不介意:“夫人心意,我们已为柳长老心领了。”
“你们也是东明山之人?”叶舒并没有放弃,想到这两人被柳典秋亲自派人请了进去,想必几人其中的渊源也是不浅。
为了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这迂回的法子也得试一试。
“正是。”
叶舒又重新扬起笑容,“柳长老收也是收,大人收也是收,这雪竹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这毕竟是我们孟家的一点儿心意,还望大人不要嫌弃啊。”
说着,对捧着雪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会意,径直捧着雪竹向前走了几步。
“请大人收下。”
陆修屹然不动,目光越过雪竹,放在了在叶舒背后一脸桀骜的孟昳身上。
“这位可是令郎?”
听见这位大人问起孟昳,叶舒顿时笑开了:“正是。犬子无能,素日里张扬跋扈的很。”
“母亲。”孟昳瞬间正色,轻声的埋怨撒娇。刚才还无比不耐烦的少年在叶舒面前简直不能再乖巧,在外人看来活脱脱就是一个体贴雅致的小郎君。
“他虽不懂事,成日里闯上不少祸端,可他天资聪颖,待东明山下次拜师大会,昳儿定能拔得头筹。届时还望大人多多关照。”
叶舒笑得多少有些骄傲的意思在里头。
孟昳的确很是争气,就是在这整个护风城,修为才能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中不足的就是性子太野,需要仔细地磨一磨才好。
“令郎的确天资过人。只可惜我二人在东明山也是做不得主,让孟夫人失望了。只盼着令郎早日登得东明山,届时再促膝长叙。”
陆修言辞委婉谦和,听得叶舒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陆修已经带着祁风越过几人走了。
“诶,诶?”叶舒美眸瞪得大大的,瞧着两人的背影,不晓得现在应该抓紧说些什么挽留。
“母亲,人都走远了!”孟昳撇撇嘴,眼里却充满笑意,“得,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我都饿了。”
“你这小子!我还不是为了你!”叶舒气不打一处来,白了她儿子一眼。
孟昳叹口气,上前合上雪竹的盖子:“母亲,我知道,可儿子自己不想去那东明山,您还能绑着我去不成。”
“你不去东明山,便要一辈子呆在这小小的护风城吗!哼,没出息。”叶舒恨其不争,扭头就走。
孟昳嬉皮笑脸地跟上去,使出百试不爽的撒娇伎俩:“母亲~这天下之大,去处又不是非东明山不可,儿子心里自有盘算,母亲就别操心了。”
“你还想做个散修吗?哼,散修能有什么安稳日子。”
“诶呀,散修怎么了,散修怎么就不能有出息了?那易行川之前不也是散修,最后还不是……”
“你可闭嘴吧!这话传到你爹耳朵里,免不得又是一顿骂!”叶舒吓了一跳,忙压低了声音狠狠训斥道。
“是,母亲若是不讲,父亲自然不会知晓。”眼见着哄好了母亲,孟昳笑得更加甜腻,巴巴儿的依在叶舒身边,像极了在母亲膝头讨母亲欢喜的幼子。
傍晚的阳光洒在渐行渐远的母子身上,一派温馨和美。
另一边,被众人遗忘的粗哑男人心情并不怎么美好。
虽说捡回了一条命,可他的母亲……
终究还是因为自己太过得意忘形了!
粗哑男人出了风行拍卖行,摘下帽子,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再抬头,小小的眼睛里已经含满了泪水。
自责懊悔了片刻,终究还是得抬起脚步,继续向前走。
风行拍卖行没有了生魂叶,火行拍卖行或许有,火行拍卖行没有,木行拍卖行总会有,他就不信了……
刚走出没几步,就被一声呼喊叫停了步伐。
“大人!请留步!”
粗哑男人一惊,回头一看,认出那个脸熟的小厮,容不得多想,赶紧重新拉上了帽檐撒腿就跑。
不会吧!都散场了还真的来寻仇吗?这心思怎么比他还狭隘。
没跑几步,就被小厮抓住了。
“你,你跑什么?”小厮喘了口气,满腹的疑惑不解。
风行拍卖行连个小厮都实力不凡啊……
粗哑男人咳了几声,双手一背,故作淡定:“可是那位大人叫你来的?”
“正是,大人料事如神。”
粗哑男人一听,果然。心里叫苦不迭,端着的架子瞬间垮了。
“我已经跟大人道过歉了,大人怎么还如此?若是嫌我心意不诚,那我可以……”
小厮从怀里摸出个盒子,喋喋不休的粗哑男人瞬间闭上了嘴巴。
气氛沉默良久,粗哑男人声音都变了:“这是?!”
小厮笑了笑,把盒子塞到了他怀里:“大人得愿所偿。先前那位大人要我送来这生魂叶,还叫我给您带一句话。”
粗哑男人激动不已,声音都抖了起来:“什,什么?”
“那位大人说,这行人处事的法子,多跟他学着点。”
粗哑男人捧着老母亲的希望,热泪盈眶,闻言连连点头:“是,是,这是自然!”
……
这边。
陆修二人回到停脚的客栈已经是入夜了。
回想起今天在拍卖行发生的一切,陆修状似无意地问道:“所以说,柳长老来这里其实是为了何长老的伤势?”
祁风吃着饭后糕点,漫不经心:“他不是说了吗,难道还是闲来无事,特意过来看看我们?”
“说的也是……”说完,像是无意中想起,突然问道:“何长老被那易行川伤得很重么。”
祁风动作一顿,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在他耳边出现得未免也太频繁了些。
对面的陆修饮着甜酒茶,另一只手的大拇指不自觉地捻了捻。
“我没见过他,也不知道能耐究竟几何。不过何长老在东明山实力最为强劲,都被他逼得闭关数日,想来,实力的确不俗。”
“听说他平日里作恶多端,你怎么看?”
祁风抬眼看去,在烛火的光芒下,陆修漆黑的眸子里的光芒也起起伏伏,闪烁不定,更显得幽深难测。
他下意识皱紧了眉:“已死之人,再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正是。他死有余辜,不谈也罢。”陆修弯了眼睛,抬手为祁风斟了一盏甜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