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到底是冯昭的生日会，他也不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只能憋屈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冯清清对周玉清献殷勤。
“你尝尝这个，是我早起去南街的供销社买的卤水鸭，据说是南方的口味，派了好长的队。”
冯清清美滋滋的给周玉清夹菜。
她就知道没赌错人，就算是周玉清现在落魄了，还不是能拿出值钱的玩意儿来，更何况他跟那位还有联系……
只要抓住了眼前这个男人，日后飞黄腾达不就在眼前了？
“还有这个，我从百货商场买的，说是叫什么蛋糕，首都那边的人过生日都吃这个。”
冯清清从厨房端出来了几块蛋糕分给了众人。
全程周玉清都一言不发，连冯清清夹的菜都一碰不碰。
这让冯清清有些下不来台面，不过好在周围的人都是些大老粗，也没人注意到这点细枝末节。
没多久的工夫，一群人开始推杯换盏，喝起酒来，原本有些沉重的气氛也活跃了起来。
而一旁的杨向国，自始至终都有些心不在焉，他心里其实是有些后悔的。
那个时候不该口出狂言，难道现在真的要把自己好不容易弄来的酒交给周玉清？
酒倒是无所谓，丢的是面子。
他家跟冯家是世交，这件事要是让他们家老爷子知道了，免不了又要挨一顿揍。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才吃完。
饭后一群人酒要起身告辞，只有周玉清还在桌边坐着。
眼看杨向国要走，周玉清才开了口，“你之前说的算不算数？”
一只脚已经跨出门的杨向国闻言脚下一顿，心中更是不屑，果然来了！
到底是个穷人，怎么可能会放过这点小恩小惠？
不过他也没打算赖账，索性转过身来靠在了墙上说道，“算数，不过这酒是送给老领导的，至于你……等我出去给你买。”
说完仍不忘出言讽刺一番。
“不过是酒罢了，无足轻重的东西也值得你这么计较？”
“我不要你的酒。”
周玉清面色平静。
杨向国一愣，随后才摆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哦，嫌酒便宜是吧？想要点更贵的？看不出来，你还挺贪心。”
杨向国的话里句句带刺，几乎每一句话都在明里暗里的说周玉清上不得台面。
最后他更是拿出了钱包，从里面拿出了几张钱。
“这是一百块钱，你拿着吧。”
说完故意扔在了地上，摆明了让周玉清难看。
没想到周玉清看都不看，继续说道，“我也不要你的钱，你去给我找五斤生黄豆。”
“啥？”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原来杨向国挖苦周玉清的时候，周玉清已经看出来这个人家境不错。
生豆子这种东西不好弄，这个年代，所有未加工的粮食在市面上都很难买到。
施阑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一直搞不到粮食。
所以他干脆让杨向国给他帮忙，帮他搞点生黄豆。
“你说什么？”
杨卫国怀疑不是他的耳朵出了问题，就是面前这个男人脑子出了问题。
贵重的名酒不要。
一百块钱也不要。
就要生黄豆。
一群人也是面面相觑。
等杨卫国反应过来，只觉得受到了侮辱。
他刚刚侃侃而谈的样子像是外头耍猴的，反倒是衬得周玉清清高起来。
“哼！”
事到如今他也说不出什么，只能恶狠狠的瞪了眼周玉清转身离开了。
但心里却是越发记恨周玉清。
他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哪里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丢过脸？
反正日子还长，以后再跟他讨回今日的耻辱也不迟！
眼见好戏散了场，天色也不早了，一群人跟冯昭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等人都走了，冯昭才点了根烟眯着眼朝着周玉清招手。
“玉清啊，过来坐。”
周玉清走到了冯昭身边问道，“老领导，您有什么事？”
冯昭笑笑，拿起放在桌上的人参说道，“你小子这次怎么没带什么腊肉之类的过来？带这么贵重的东西，是不是有事求我？”
周玉清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就被冯昭先一步打断。
“罢了，我知道你这孩子是个实心肠，我这儿正好有个职位，不是一线，是个文职，但是非常重要，你的那些领导都是我曾经的部下，不会难为你，等他们复员走了，到时候你也能顶上空缺，不如来试试？”
“老领导，我，我不想去。”
周玉清的话出乎冯昭的预料。
冯昭吸了口气，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才语重心长的说道，“玉清啊，你能给我来过生日，就证明你拿我当自己人，有些话我还是要跟你说一说的。
我知道你家住进了一个年轻的女知青，也知道你的心思，不过你还是太年轻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什么没见过？你要是为了她耽搁了自己这就不值当了，凭你的本事回来很容易，你也看得出来我们家这女儿对你也很有想法，只要你愿意回来，你们俩的事情我是绝不会反对的。”
周玉清脸上闪过一抹厌恶。
但很快就恢复了以往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老领导，我知道你是抬爱我，只不过我觉得在村里呆着也挺好的，这辈子也不想着升官发财。”
这话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了。
冯昭眼中的笑意闪烁了两下，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玉清看了眼人参，大概也明白了冯昭是误会了。
忙说道，“老领导，实不相瞒，今天我本来是打算给你带两条鱼干过来的，只不过临时让她瞧见了，这才塞了人参给我，没想到你们都误会了。”
“是她？”
冯昭更加意外。
“为什么她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你？”
周玉清抿了抿嘴沉默不语，他想起了施阑珊的一番话。
果然什么情谊都没这些身外之物重要。
回去还是要好好感谢施阑珊才是。
见他不愿意多说，冯昭也不好再追问，只是重新抽出了一根烟拿火柴点上，抽了一口才若有所思的说道，“不管怎么样，你这么相信她总不是一件好事，二批知青返乡的名单过了年就要下来，里头要是有她，她一定会离开的，到时候你后悔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