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一,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无云,金赤的阳光照在祭祀台上。
宽大的黑漆桌案上摆着三牲祭品,清香袅袅。
苏颜倾一身银白色铠甲,宽大的头盔裹住半边脸蛋,只剩一双清冷的眸子露在外头。
她捏着香,作揖行礼。
祭司唱起祭拜之词,南诏国君端着虎符款步而来,“苏大将军,请收下虎符,此后南诏十万大军,任你调遣。”
虽然这十万大军的数量上有些水分,但已经是南诏的全部兵力了。
这足以展现南诏国君十足的信任感。
苏颜倾接过虎符,朝着国君俯首称谢,“多谢陛下厚爱,定不辱命。”
热烈的礼炮声响起,苏颜倾正式成为南诏国的振国大将军。
她从祭台下来,便有一队士兵连忙迎上来,“大将军,我等是国君派给您的亲卫,有什么事儿,您尽管差遣我们。”
苏颜倾点了点头,“清点人马,开往湖城。”
湖城便是南诏和邶越相接的城池,邶越大军正是驻扎在湖城不远处。
一声令下,三军开动。
十万大军排成一条巨龙,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红色的苏字大旗高高飘在空中。
苏颜倾骑着马走在最前面,她一扬手中的马鞭,正要发号施令,忽然,官道上响起急急的马蹄声。
几道黑影渐渐靠近,苏颜倾眯眼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络腮胡男子一马当先。
等到他们到了跟前,已经有人喊了出来,“季……大将军?”
原本跟随着苏颜倾行动的士兵们,忽然都站住了脚步,看着策马而来的男子。
苏颜倾也让马儿站定,那男子一直将马骑到她的面前,才狠狠的揪住缰绳。
马儿被他拽的两只前蹄甩到了半空中,后蹄蹶起不少土来。
这举动很是不礼貌,但这位季大将军并未有道歉的意思,满眼的挑衅,看着苏颜倾,“你就是陛下新封的镇国大将军?”
季旋的敌意很浓,十万大军瞬间变得寂静。
他们都很怕季旋。
而苏颜倾,清冷的视线投在季旋的身上,“是的,有何指教?”
季旋大约三十余岁,笑起来眼角都是褶子,他哈哈笑的声音传遍了三军。
倏尔,他收了笑声,看着苏颜倾,语气很是嘲弄,“你可知道你身后的这些士兵,曾经都是我的兵?”
苏颜倾当然知道,她从上比武台之前,就曾经打听过。
南诏能立国,也是有原因的,比如,南诏季家,就是出名的武将世家,家中子孙世世代代都是南诏的大司马。
可这一代季家家主季旋,因为几年前的一场战役,跟南诏国君闹的有些不愉快,打完仗后,他借着养病的名字,撂挑子跑了。
国君拿他没有办法,好在也没有什么战事,便一直撑到了今日。
前些日子,邶越国下了战帖,国君也曾派人去找了季旋,但是他却是避而不见。
所以国君才想了比武选大将军的办法,如此一来,季旋将来也没什么好埋怨的。
本以为季旋会对这场战争视若无睹,谁知他竟在苏颜倾大军出征前,蹦了出来。
众位将士对视一眼,大家都不觉着季旋这个样子是来帮忙的。
苏颜倾点了点头,“知道,不仅曾经,就现在,他们还是你的兵。”
听到这个跟自己心中设想有出入的答案,季旋盯着苏颜倾,“好聪明的丫头。”
见他还要兜圈子,苏颜倾有些不悦了,斜着眼睛,语气冰冷:“季大将军这是要贻误战机?”
好家伙,整个南诏还从没人敢这样跟季旋说过话。
他的暴脾气瞬间就被点燃,手中了马背上的刀,指着苏颜倾,“哪里来的野东西,什么罪名都敢往本将军的身上扣,活得不耐烦了吗?”
季旋才不管苏颜倾那些传的呼呼响的名声,他见的多了。
沽名钓誉之辈都喜欢让人到处给自己造势,真打起来了,还不是吓得屁滚尿流。
苏颜倾一点也不怵他的军刀,两根手指将对着自己的刀刃掀开。
她的动作风轻云淡,岂料季旋的那把军刀,却一寸寸就这样断掉了。
季旋愣了一瞬,人人都以为他拿的不过是普通的军刀,但是他自己清楚,这把刀可是玄铁打造的,绝不是轻易能被折断的。
但他还是不愿意承认苏颜倾的厉害,只觉着她够装的,敢当众折弯他的兵器,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季旋哈哈一笑,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抬手扔掉手中的刀柄,毫不客气的说:“不值钱的破刀罢了,也值得镇国大将军动手?”
他话里的嘲弄味道很重,苏颜倾只觉着此人阴阳怪气的紧,也有几分面熟,难道她见过吗?
她挑了挑眉,更不客气的回道:“一把破刀,也敢拿到本将军面前?”
季旋的笑意凝固了,唰的一下变了脸色,冷哼一声,用两人只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但愿你能焐热刚得的板凳。”
板凳?是说镇国大将军吗?
苏颜倾轻笑一声,很是不屑。
这时,季旋从胸前掏出一样东西来高举起来,大声喊道:“陛下,臣季旋回来了!邶越已退军三十里,只要我们交出邶越国君,他们便愿意撤兵!”
季旋身后几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他们一行人,就这样一边喊,一边朝着南诏都城城门走去。
十万大军听见这个消息,神色各异,但最明显的是,他们的斗志明显不如刚刚。
刚刚目送苏颜倾开拔的南诏国君,还没来得及回宫,就瞧见季旋一行人。
他的脸色瞬间便有些黑了,打起精神强颜欢笑着:“季大将军?你的病养好了?来的正好,朕派了人邶越打仗,你可以去帮帮忙。”
什么?
让他去帮忙?那不就是让他去打杂吗?
皇帝张嘴就堵了他的话头,季旋当即就有些不高兴了,让他给那个黄毛丫头打杂,还不如将他杀了的好。
但他并未表现出来不高兴,只是笑着将手中的东西递上去,说:“陛下,您瞧瞧,这是邶越给您的信,他们的墨王说了,只要将邶越国君送回去,这仗可以不打,您瞧瞧,他们已经退兵三十里当诚意了。”
可以不打仗?
众文臣瞬间眼睛一亮,真的不打仗吗?他们读书人就是不喜欢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