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拖半拽着又跑了几千米以后,终于拎着它回了家。
小黑虽然是条狗,但是毕竟是首富家的狗,排面很大。有专门属于自己的衣橱和玩具房。不过这家伙脾气性格太懒,脑子又聪明,偷懒偷的理直气壮让人生不起气来。喂饭之前,我说先带着它去玩具房跑一跑玩一玩什么的
它看着我的眼色,先是假装愉快的玩着手里的球,等发现我转过身去给它弄狗粮不注意它了以后,立刻就四肢发软的趴在地上不动弹了。
等我转过身发现它怏怏的趴在地上的时候,吓了一跳。还以为它这是身体不舒服生病了什么的。
毕竟我没有怎么真的养过狗,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为了稳妥起见,在送去医院之前还是给管家姚叔叔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结果姚叔叔听完我的描述以后,哈哈的笑了两声,跟我说,让我别着急,这家伙纯粹是懒的,它玩具房虽然玩具多,可是小黑却根本不爱玩玩具,觉得玩玩具太幼稚。
日常生活中,就喜欢看电视剧,最近正在追的动画片叫小马杜杰,已经看到132集了,让我顺着后边给它播就行。特意嘱咐了我一句,它不喜欢看已经看过的剧情,一定要顺着给它播新的。
我挂了电话,看着地毯上趴着的正一脸无辜的看着我的狗子,觉得我贫瘠的人生,真的还是见识的太少了。
把狗粮混着牛肉粒塞给它以后,我就按照姚叔叔的嘱咐给它打开了电视机。
看着眼前这条奶油色的‘小黑’乐颠颠的吃着饭看着动画片的画面,瞬间就想起了四年前被我送人的那条同样叫做小黑的黑色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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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之前我妈不同意我学画画,所以在我高中的那三年里,我基本上都是晚上翻墙偷偷摸摸进学校的画室,靠在里面临摹练习绘画的。
这个习惯我从高一开始一直坚持到快高三毕业。因为我动作麻利,所以基本上除了看画室的那个坐轮椅的残疾老师以外,再也没有别人知道这件事。
连袁菲菲和顾明喆,我都没有告诉过。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以为我能够画的好,依靠的都是纯粹的天赋异禀。
大概四年多五年以前,我在翻墙的途中,从我们学校的门口捡到的小黑。
我那条小黑虽然品相没有首富家里这条好,命也不如它金贵,但是聪明劲是真的不输它的。
我们俩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我某一天翻墙进校门的时候。
那个时候它应该也有几个月大了,长得瘦瘦小小的,明显营养不太良,看着我站在学校的围墙外边,撸起袖子打算翻墙的时候,它晃悠晃悠的走过来,撞了我小腿一下,啪嗒就躺地上了。
当时是夏天,我穿的是一条短裤,它宛如碰瓷一下的撞我的那一下,我很清楚的就感觉到了。不过当时因为是晚上九点多,天已经黑透了,我们学习周围又黑着灯。
我原地瞅了半天都没看出来它。
最后还是它装模作样的冲我嗷呜了一声,我才从黑黢黢的洋灰地上把它扒拉了出来。
我把它拎起来走到路灯底下看的时候,才第一次看见了它的全貌。
我那条小黑狗之所以名字叫做小黑,完全就是因为它长得黑。
路等底下,那么一团黑乎乎的小球一样的狗子,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一脸委屈的看着你卖萌的时候,你要是随便丢下它当做没看见,是真的会觉得自己应该要遭天谴的。
我当时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把那条看起来并不是很干净的小黑狗,抱到了自己的怀里。
小黑长得小而且很瘦,它当时已经长牙了,应该有几个月大了,可是还是瘦骨嶙峋的样子。隔着它身上的软毛摸它,感觉它两肋的肋骨都可以一根一根的数清楚。
我把它抱在怀里以后,它就不叫了。但是当我把它放到地上的时候,它就一瘸一拐的冲着我惨兮兮的嗷呜。
我那时候年纪小,第一个反应就是我刚才给它撞骨折了。
怕它状态不好,我连忙抱着它直奔距离我们学校最近的那家宠物医院去做检查。
拍片子,打针一通下来以后,我瞬间就从小康家庭沦落成了贫下中农。
因为我妈对我其实一直都属于是放养状态,所以给我的零用钱一直都不少,在学生时代,我在同学们中间一直都属于中等朝上,比较有钱的那种小孩。
可是宠物医院,真的是挺烧钱的,我当时抱着它拍完片子以后,听着医生的建议随便的又做了个除虫,外加打了个疫苗以后。我手机里存的那一千多块钱,就见了底。
最后因为实在没钱买狗粮了,我只得灰溜溜的领着小黑出来,在医院门口的小卖部买了几根便宜的火腿肠,给它暂时的缓解一下饥饿。
所幸小黑在吃饭方面倒是比较随我,不怎么挑,给吃的就行。火腿肠五毛钱一根,吃的欢天喜地的,吃到一半还冲着我蹦高,一点都不像刚见面的时候那样一瘸一拐的了。
于是我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这家伙根本没毛病,刚才对着我装成残疾狗的样子卖惨,压根就是为了碰瓷。
想到我因为给它做检查,拍CT花的那几百块的冤枉钱,我命运的小拳头攥了松,松了攥,最后还是没了脾气。
算啦,狗子都瘦成这样了,我也不能真的对它发脾气叭?
最后我狂撸了两把它的小脑壳就算是完事了。
喂完了火腿肠,知道了它身体健康以后,我就打算丢下它走人了。我哪个时候自己都要靠我妈来养,所以根本没有怎么想过拖家带口把它带回家。
撸了一把它的脑壳以后,我就翻墙进学校了。
我还记得,我当时进到画室的时候,等在那里的那个一向沉默寡言的老师,还特别的问了我一句,我怎么今天来晚了。
我当时以为我和小黑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所以带着一点感慨和唏嘘的把自己遇到一条会碰瓷的小狗的事情,和老师说了。
画室老师带着副眼镜,在听完整个事情之后,眼神闪烁了两下,叹息了一声,“众生皆苦。”就再次陷入了沉默当中,不发一语的坐在角落里。
我那个时候年纪还太小,遇到的事情不多。以为他口中的“众生”不过是物伤其类的为自己感叹几句而已。直到后面我长大了一点,也遇到了生活中各种走不过去的死胡同的时候,我才明白,老师当时那句“众生皆苦”里面所讲的众生里面,也包括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