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完了狗子以后,我收拾了一下,就预备着回主宅,继续投喂顾仲南。
厨房阿姨不在,想要像以前一样吃的那么丰富自然是不可能了。不过随便吃个小馄饨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厨房阿姨走以前,包了三天量的羊肉小馄饨,冻在了冷冻层里面。现在过去烧水随便煮一煮,刚刚好可以凑合当个早饭。
我怀抱着应付的心情走到了主宅,推开门以后,顾仲南正慢条斯理的从笼屉里面拿出刚刚蒸好的小笼包和豆沙包。
因为是刚刚蒸好的,水蒸气很大,顾仲南脸上的眼镜和空气中的水蒸气一碰,眼镜上瞬间起了一层白白的雾气。
脸上一直带有的精明寒凉的气质,一瞬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整个人莫名有了一种让人觉得可以亲近的迟钝感。
听见了我关门的声音,顾仲南歪着头十分不满的看了我一眼“我刚刚做好你就开门走进来,老实讲,你根本是掐着时间进来的叭?”
我看着他在狼狈之中还要强自镇定,硬装着保持的那股精英气质,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了几声以后,果然抬起头,看见了顾仲南脸上一闪而过的窘态。
于是这顿饭虽然没有厨房阿姨做的好吃,但是依旧让我吃的十分愉快。
我这边刚刚喝干净碗底,兜兜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穆晚你是最棒哒!穆晚你是最棒哒!”
元旦当天的,谁会在这个时间点给我打电话啊?我狐疑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然后看到了来电显示上面那一串陌生的数字,心里面止不住的嘀咕。
总不会,是袁菲菲那个神经病吧……
袁菲菲一直都没有被抓住,之前在机场给我打过的那个电话,我也一直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没告诉顾仲南,是因为没必要,没告诉警察局,也是因为没必要。
说出来可能有点不容易被人理解,但是其实,我不是很想看到袁菲菲被真的抓到监狱里的那一天。
至于原因嘛,到不是因为我对她还有感情存在,不想要毁掉她的人生之类的。毕竟她决定毁掉我的时候,也没有怎么犹豫的就做了,我没有圣母到那个地步。
我会不想看到她被抓的主要原因,其实是因为我骨子里的软弱。
其实在我妈出事之前,我一直都是个拖延症比较严重的人,不喜欢面对挑战,也不喜欢面对困难,日子得过且过,人生最大的梦想和追求就是好好画画,找一份可以和画画有关系的工作养老。
我最舒适的状态一直都是混沌的,遇到了问题,宁愿问题一直呆在那个地方,也不愿意主动过去解决它。
不太有骨气,也不太干脆利落的一种活法。
而现在对于我来说,袁菲菲就是那个不容易被解决的问题。
我不想要再见到她,也不愿意想象自己和她对簿公堂的那一天。我不愿意面对她。
之前在离开玄阳湖的时候,玄阳湖当地的警方就和我说了,后期如果抓到袁菲菲的话,我要再次回去做一下详细的笔录和指认。
更别说后边法院开庭的时候,我有可能要在法庭上剖析我和袁菲菲过去的一切纠缠和关系。
我不想要面对那一天的到来,所以,我现在在尽力的推迟自己面对这一切的时间。
我甚至有点没出息的给我自己找到合适的借口和理由:袁菲菲被通缉的话,生活一定会过的非常痛苦,毕竟像是过街老鼠一样提心吊胆的活着的话,对于她那样一个恨不得活在闪光灯底下的人来说,会比待在监狱里,更加痛苦。
这个理由一直安慰着我,并且支持着我的躲闪和逃避。
可是现在,电话响了。
如果电话的对面真的是袁菲菲的话,我不敢保证,这一次我不会告诉顾仲南,不会告诉警察。
毕竟,我不揭发她的原因是因为不想要她影响我生活的节奏,可是现在,她三翻四次光明正大的来找我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影响到了我生活的节奏了。
正在我犹豫不决中,电话挂断了。
顾仲南挑了挑眉毛看了我一眼,“谁的电话?你不愿意接吗?”
我迟疑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把我这个复杂的心情告诉他。
正打算放下手机,我那个魔鬼一样的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我闭着眼睛,接起了电话。
“喂。”
“喂,穆晚吗?”
我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电话那边的声音是个男声,不是袁菲菲。
我清了清嗓子,再次搭腔,“您好,我是,您是哪位?”
电话那边的男声轻声的笑了笑:“是我,我是颜承嗣。”
颜承嗣……哦,袁菲菲之前的那个金主。
听到这个名字,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那个围着围巾的中年精英男的长相。
迟疑了半秒,可是他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
很快颜承嗣就在电话里解答了我的疑惑。
“你的电话,我是从你那个朋友邢光远的手里要到的,今天给你打电话的原因是因为今天下午林泰会来‘亚当斯拍卖行’。展出他的封山之作,林泰这个人毕竟在油画界有点名气,我想着,你可能会感兴趣,所以来问问你……下午这个拍卖会,你要来看看嘛?”
林泰……?
封山?
我一下就坐直了起来。
“他今年不是才刚刚五十岁吗?这么年轻怎么就不画了?”
颜承嗣在电话那头也是十分唏嘘,“嗨,别提了,他年轻的时候沉寂了那么久做了那么长时间的穷画家,都是因为他妻子在他背后对他的经济支持。这十几年他出名了之后,原本以为可以和他妻子共度余生了。结果前两年他妻子查出来了淋巴癌。”
“虽然说淋巴癌和熬夜劳累,不能直接挂钩,但是总归林泰自己心里面过意不去。他最近打算把自己手里面所有的画都出了,然后和他太太,一起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度过最后的时光。这幅封山之作,是他在他太太生病期间画出来的。第一次面世,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颜承嗣的话音没落,我一口答应了下来。
“我去!我立刻就准备。”
刚刚说完,抬起头,我就看见了顾仲南一脸探究的看着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