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仲南的嘴唇是烫的，他的呼吸也是烫的。他亲吻的力度很大，那股占有的强势一度恍惚的让我觉得他打算把我拆吞入腹。我伸出手颤巍巍的去推他的胸口，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下一秒，手势抬高，我的双手被他单手禁锢在了头顶。
我下意识的挣扎了两下，顾仲南自由的那只手捧住了我的后脑，迷蒙中，他一边亲吻一边对着我小声的诱哄着，“别怕，别怕，宝宝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不要害怕，不要离开我……”
他的声音哀切，带着一点点婉转的示弱，我胸口酸胀到不知所措，头晕脑胀，丢盔卸甲。他身上那股凛冽的茶香，充斥在了我身边的每一寸空气里，我对他有所迷恋，所以渐渐沉沦。
发现我完全放弃了挣扎以后，顾仲南的嘴唇轻巧转移，渐渐挪到了我的脖颈处。他似乎很喜欢这里的皮肤，嘴唇脸颊，流连往返。
原本捧着我后脑的手指顺势下移，摸索到我的上衣下摆，从我的上衣下摆处轻轻滑入。
在他微热的手指接触到我的皮肤的一瞬间，我猛的清醒了过来。
“不行！顾仲南……不可以！唔！”
顾仲南对我的话充耳不闻，再次用嘴唇堵住了我想要说出口的话语。和他的嘴唇一样，他一直潜伏在我衣服下摆的手指，也突然灵活的开始攻城略池。
我绝望的皱起了眉头。
这样不行，这样真的不可以。
在这样任由事情发展下去，明天睁开眼，我和顾仲南就完全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面对彼此了。
我狠了狠心，张口狠咬了他舌头一下。他闷哼一声，停顿了一下，下一瞬，一股铁锈味，在我的口腔中弥漫开来。
我趁着他停顿的这个瞬间，把双手从头顶挣脱了出来，一把推开他。
气喘吁吁“顾仲南，你清醒一点！你看清楚我是谁……我是穆晚，不是聂蓁！”
顾仲南被我推开以后，原本还打算继续扑上来，却在听清楚我说话的内容以后，身体瞬间僵硬。他迟疑了一瞬，起身坐到了床上，微微眯起眼睛，不太舒服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没有说话。
看到他这样熟悉的姿势，我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顾仲南清醒了。
但是同时，另外一股更为酸胀的情绪从胸腔处涌了出来，流到了四肢百骸。
我刚刚说出来的那个名字，打破了我们之间所有伪装的平静。
顾仲南之前的状态是不太正常的，他先是喊了我一声‘小不点’紧接着又带着委屈的称呼我为‘骗子’……
而在我有限的记忆里面，我不记得我欺骗过他。更不曾听见他对我有过类似的称呼。许许多多的细节串联之后，我很容易就知道了顾仲南这样不正常的原因。
顾仲南在刚刚，应该是把我错认成了聂蓁了。
那个他午夜梦回都无法遗忘的执念，那个把他从泥沼中拯救了出来，又给过他巨大伤害的女人，他的初恋。
“聂蓁？你从哪里听到这个名字的？”顾仲南很明显的清醒了过来，他一脸疑惑，双目探究的看向了我。
我慢慢爬了起来，看着他在被子外面坐着的姿势，迟疑了一瞬，摇了摇头。
“这种小事你就不要想了，先想想你的身体！你看，又不盖被子……”
被人当成替身，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这个假老婆，也是真的很尽职尽责了。
我忍着胸腔里的那股子难堪，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站了起来，拽了拽有点散开的衣服。
又弯腰从凌乱的床铺上，扯过被子的一角，盖在了顾仲南的身上。
顾仲南脸上潮红一片，尽管他强制抵抗着，但是我还是能够看出来他此刻被头痛困扰的严重程度。
我从床头柜上顺手拿起了电子体温计，再次测了一下他的额头。
39.7°不幸中的万幸，情况暂时没有变的更严重。
叹了一口气，“别的都算了，刚才的事情你也别多想，没必要觉得难堪，我没关系的。你好好休息，先养好了病，剩下的，以后再说。”
说完这些，我快速的转身出门。
直接忽略了眼角闪过的，顾仲南微微抬起来，似乎想要拉住我的手。
我需要一个空挡来调整一下心态，我觉得顾仲南也同样需要这个空档。
关上房门以后，我快速的走下了楼。
医药箱刚刚被我翻过，所以现在正大喇喇的敞开着，放置在茶几上。
我缓慢迟疑的坐在沙发上，呆坐了半天，脑子里乱糟糟的，全都是刚刚一些混乱的片段，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啪！扇了自己一巴掌。
我低下头，把脸深深的埋在手掌处。
我刚刚，到底在做些什么啊……
这一巴掌，为的不是我刚刚的沉沦。
我一早就知道自己对顾仲南有超过一般人的爱慕，所以短暂的沉沦对我来说很正常。我喜欢他，自然就也喜欢他的触碰。
我会打这一巴掌，为的，是我刚刚的动摇。
是的，动摇。
其实，我不是在刚刚那个瞬间才反应过来顾仲南把我当成了聂蓁的。我一早，在他用了另外的称呼来喊我的时候，我就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事实。
他看向我的眼神里面有愧疚，有欲望，有痛苦，有纠缠。那是种陌生的我没见过的深情。我深陷在其中不可自拔。
这份深陷动摇了我一贯的心智。
‘就这样吧……穆晚。’
‘就算是被人当成替身一样也没有关系，这个人这么痛苦，如果我可以缓解他的伤口，我不介意被他利用，更不介意丢掉所有的自尊心去当另一个人的替代品。’
那个瞬间，有一个恶魔一样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脑海，诱惑着我，做出选择。
也是那个瞬间，我沉默的顺从了，短暂的丢掉了我所有的自尊心。
我以前看过很多乱七八糟的书，在那么多的书里面，有这样一个句子，给我的印象一直非常深刻。
‘见到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心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这句子我初见的时候，年纪不大，不太懂其中的心酸。只是一面被句子中描述的美好蛊惑，一面略带警惕的自我反应，爱一个人忘却自尊，会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情。
如今事到临头，真的发生在我身上以后。我才明白，小时候可以清醒的自省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当时不够喜欢罢了。
而我现在对顾仲南的情感，似乎已经不单单是一句喜欢就可以轻易概括的。这份情感一日比一日加深，我也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缓慢沉沦。
所以我刚刚会突然推开顾仲南，不是因为我的骤然清醒。更不是因为我在混乱中捡起了被我丢弃的自尊心。
是因为，我想起了那天在顾家老宅里，顾仲南在谈话中，所表露出来的压抑极深的情感。
我喜欢过人，我知道，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要给对方最好的。
而如果今天，我自私的放纵自己的情感，光明正大的利用顾仲南短暂的不清醒做了某些事情。那么明天醒过来，看见大错铸成的顾仲南，会更加痛苦难堪的面对我，面对他自己。
他是一个好人，他曾经不计利害，不管得失的帮助过我。
他不应该遭遇到我这样卑劣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