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斌抬了抬自己的手指，指向门外。
楚瑶疑惑地转头看去。
门外站着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
她正在怯生生地挨着门框向门内探着头。
楚瑶的心被她吓得一颤。
这是今天，她被这个女人吓到的第二次。
可是好在自己的面前还有别人。
她问王斌，“她是谁？”
王斌站起身来，将怀中的人好生安置在一边，又将衬衫的扣子扣上。他挠了挠头皮，发出“呲呲”的声响。
“哎呀，这个是……是我女朋友的姐姐。”
女朋友的姐姐？
楚瑶狐疑，是这个白衫女人的姐姐？
她仔细去辨认那个红裙女人的五官。一张脸黑黝黝的，只有眼睛大大的嵌在脸上，闪着光。
白衫女人丰腴，红裙女人干瘪消瘦。
她实在看不出这两个女人之间是姐妹的关系。
王斌站在门口，红裙女人则是往后退了两步，楚瑶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王斌指着红裙女人，说道：“这样吧，你要是想看衣服，就让她带你去，她叫纭纭，你管她喊纭纭就行！”
男人显然没有多少耐心，或许是楚瑶的打扰破坏了他的兴致。
于是楚瑶再次表示歉意，“抱歉，王总，刚刚打扰您了。”
王斌一脸不以为意，“没事，行了，纭纭，你带她去样板间！”
他大手一挥，将纭纭拽到了楚瑶身边，“快去！”
然后就又进了房间，将房门“嘭”地一声关上。
楚瑶对王斌的印象很差劲。
但是没有办法，她深知工作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客户，现在是这样的，以后还会有更多别样的，毕竟这个世界上的人就是各种各样什么都有。
她只好转头问纭纭，“您好，纭纭，请问你们的样板间在哪呢？”
纭纭看上去有些怕人。
她小心翼翼地往楚瑶身后瞥了一眼，似乎是确定王斌是不是会再出来。
楚瑶终于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起来。
这个纭纭，看上去也是个成年女子，因为脸上面色黝黑，她实在不好判断出她的具体年龄，但二十岁肯定是有的。
一个成年女子，却表现得如此不善与人交谈。楚瑶不仅困惑，她之前是怎么生活的。
“纭纭，带我去样板间可以吗？”楚瑶尝试地问了一句。
红裙女人点了点头，朝着屋后走去。
等到走到院子里，她才开口说话。
“我，我带你去样板间，看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她特地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样子。
可是实际上她却吐字不清，楚瑶将那句话反复揣测，才知道原来是这个意思。
这个纭纭……看上去好像智力有些问题。
她也好奇，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所谓的样板间不过是后院盖的一排小平房。
上面挂着牌子，门上挨个贴着不同的儿童贴纸。第一间门上贴着的是连衣裙，第二间门上贴着的是裤子，第三件是上衣。
红裙女人从脖子上拽出被她藏在衣服里面的钥匙。
打开了第一扇门。
她站在门口，对着楚瑶满脸堆笑。
“你，你进来。”
她踏进去。
小灯泡被她拉着“啪”得一声亮起，却也不是很亮，只是能够勉强将屋内的情形照见。
屋内的空间并不是很大，左边放着货架，货架上摆着做衣服的工具，还有打板尚未完成的新款，右边是桌子，桌子旁边放着一个半身模特，拐角处是缝纫机。
楚瑶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红衣女人。
红衣女人却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我做的，这些衣服都是我来打板的。”她难得利索地说了句完整清晰的话。
楚瑶拿起货架上已经做好了的衣服，哪些衣服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一起。
她抖开了一件，是一件露背的法式连衣裙，翠绿的颜色，很漂亮。
她惊喜地看向红裙女人，称赞道：“很漂亮！”
“他们会把我做的衣服拿去工厂生产，赚钱。”红衣女人说起话来像是嗓子眼里塞了一块棉花，每一句楚瑶都要仔细连接猜测她的意思。
那他们之间是合作伙伴还是……
楚瑶的脑海中想起了不好的可能性。
还是利用呢？
利用纭纭这样不方便与常人沟通的缺陷，然后利用她对设计服装的一腔热血，将她关在这里的一方天地，为他们卖命？
楚瑶试探性地，“那他们会给你发工资吗？”
红衣女人摇了摇头，道：“不会，因为我的耳朵听不见，很多时候，他们会因为这件事情生我的气。”
楚瑶瞪大眼睛，心中泛起一阵怜悯。
她竟然是个聋子，怪不得说话不清楚，原来是因为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你是靠分辨唇形来猜测别人说的具体内容？”
红裙女人点了点头。
“那你和王斌之间是……”
红裙女人笑了，眼中忽然闪起了，泪光，“他是我的前夫。”
红衣女人传递出来的信息一条更比一条震撼！
可是刚刚那个王斌说，这是他女朋友的姐姐！
那不就是说！白衣女子是纭纭的妹妹！
姐夫勾搭上了小姨子！
楚瑶的三观似乎在崩塌的边缘。
“你是自愿……自愿与他们，合作？”她迟疑着。
红裙女人没有回答她。
她走过来，将楚瑶手中的绿裙子朝着楚瑶身上比划，“你穿这个，很漂亮。”
若非是亲眼所见，她不相信，会有人的命运这样苦。
楚瑶忽然鼻尖一酸，热泪盈眶。
她将手中的裙子紧紧地攥在手中，“我会给你设计最好看的包装。”
红裙女人笑了。
“我找了好久，才从手机上看见你们工作室的广告，所以跑到集镇上的网吧，发了邮件。”
“还有一些其他的，看看？”
楚瑶点头。
然后纭纭打开了第二间样板间的门，同样的陈列。
楚瑶就这样将三个房间里的款式都看了一遍，对衣衣的定位有了大致了解。
最后一间的时候，纭纭跑到货架最里面，靠墙的地方，拿出来一个盒子。
打开，是一些储备的针线。
她将针线盒又一次打开。
从里面掏出一片小小的内存卡，递给楚瑶。
满眼渴望。
“你拿回去，看看？”纭纭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我相信你。”她含糊不清地表达。
楚瑶接过那枚小小的内存卡，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背包的内兜。
“好的，我会看的。”
她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悲天悯人的感受。
她想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