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
见到苏木走进家门,陈宏图走上前道:“你来的正好,有件事我跟你二哥拿不定主意,找你参谋一下。”
“饲料厂工人要求涨工资了?”苏木直接问道。
陈宏图讶异道:“你咋知道?”
“很简单的道理,饲料厂虽然工资不低,但只是跟大多数工厂比起来不低,跟服装厂比起来,就显得不够看了。”苏木淡淡地回道。
他倒是没觉得饲料厂工人贪心,毕竟人往高处看,是一种本能,跟人的品质没多大关系。
“你说的没错,现在饲料厂的工人,都把眼光放到服装厂上面,不过,工人们的态度还算不错,也没说不涨工资就不干了之类的话。”陈宏图说道。
苏木略作沉吟,问道:“大哥,你跟我二哥是什么意见?”
陈宏图回道:“把工资涨到跟服装厂一样,肯定是不可能的,做衣服好歹是门手艺,做饲料有膀子力气就行。”
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跟你二哥觉得,稍微涨一点,这样也算是给工人一个交代。”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苏木缓缓摇头道:“服装厂工资很高,导致饲料厂工人心理上产生落差,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承包服装厂的人是我。”
“那你的意思是?”陈宏图问道。
苏木定声回道:“一分不涨,爱干不干。”
“主要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分不涨,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陈宏图一副抹不开面子的样子。
陈秀清开口道:“大哥,工人们提要求,也得看是不是合理,服装厂和饲料厂根本就是两个行当,利润不一样,干的活不一样,工资自然也就不一样。”
苏木接过话茬道:“大哥,检验一个工厂的工资是否良心,很简单的一个标准,就是看有多少人愿意去那家工厂里干活。”
“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把现有的工人全部开除,一天内咱们也能把人全部招满,你不用怕得罪人,就是摆事实讲道理而已。”
夫妻俩一唱一和,顿时让陈宏图无话可说,只好点头道:“行吧,那就按你俩的意见来。”
说完,转身回屋。
陈秀清感叹道:“大哥和二哥虽然脾气不好,但其实还是很好说话的,只要别人开口,基本上不会拒绝人。”
“媳妇,你也很好说话吧?”苏木面脸笑容道。
陈秀清立即保持警惕,面无表情道:“你看错了,我这个人不好说话,尤其是对身上有我不喜欢味道的人,更不好说话。”
“……”苏木。
……
翌日,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就连赢面吹来的风,也多了一丝暖意。
道路两旁,干枯的树枝冒出新芽,枯草逐渐变绿,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苏木刚到服装厂,便听站岗的保安说道:“厂长,刚刚纪学领着一帮人过来找你,那帮人一个个板着张脸,好像咱们厂欠他们钱一样,我估摸着是来找茬的。”
“他们现在人在哪?”苏木问道。
保安回道:“去办公楼里的接待室了,柴队长带着俩人跟着去的。”
“我知道了。”苏木点点头,朝着办公楼的方向走去。
陈秀清在一旁问道:“纪学不是跟你关系挺好的吗?他怎么会带着人来找麻烦?”
“人是纪学带来的,找麻烦的却不见得是纪学,服装厂的性质已经变了,我们想找上头,上头想找我们,都得通过纪学这个中间人。”苏木解释道。
陈秀清追问道:“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不确定。”苏木猜测道:“应该是为了那些负责机器保养维修的人,被开除的事来的。”
毕竟服装厂复工也才没多长时间,苏木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件事了。
不过,他倒是没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等大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没人喜欢麻烦,但麻烦上门,苏木也不会选择逃避。
来到接待室门前,苏木推门而入。
只见里面沙发上坐满了人,柴天宝和两名保安队员笔直站着,对这些一看表情,就知道来者不善的人,虎视眈眈。
“苏厂长。”纪学起身打招呼道。
其余人则坐在原位,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苏木对此,直接选择无视,只是对纪学点点头,以示回应。
“苏厂长,你好大的架子,我们这么多人过来,你连个招呼都不打吗?”一个留着平头,西装革履,表情不怒自威的中年人,率先发难道。
苏木轻笑道:“我的架子可没各位大,一声不吭就到我厂里,也不说自报家门,我就算想打招呼,也得知道你们是谁吧?”
中年人冷哼一声道:“我叫孟俊红,是调查组的组长,这次来,是为了了解一下,服装厂负责机器维修保养的工人,被你大批开除的事。”
苏木心中暗道果然如此,正要开口说话,却听纪学说道:“苏厂长,你不要有抵触情绪,孟组长也是职责所在,希望你好好配合。”
“一定配合!”苏木回以一个感激的眼神。
纪学说孟俊红是“职责所在”,显然是在提醒苏木,孟俊红之所以来这一趟,那些被开除的人,向上反映情况,而不是孟俊红主动找茬。
意识到这一点,苏木语气缓和许多,简单把情况说了一遍。
孟俊红听完后点点头,说道:“机器保养维修部门,无疑是服装厂重要部门,空降一个负责人下去,工人有情绪也很正常。苏厂长,你要试着去理解工人们的心情。”
“是我没说清楚情况,还是孟组长没听明白?”苏木语调一变道:“工人有情绪,我可以理解,可连我这个厂长说的话都不听,直接不服从管理,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
孟俊红脸色难看道:“苏厂长,你的这番话,我是否可以理解成,在大批开除工人这件事上,你并不认为自己存在错误?”
“完全可以。”苏木不假思索道。
顿时,接待室里的氛围变得紧张起来,颇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意思。
这让纪学不禁暗自叫苦,一个苏木,一个孟俊红,两边都不是省油的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