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迅没有去看跪在面前的邹虎臣,也没有去看泪如雨落的姜暮雨,更没有去看苏木。
他的目光悠远而深邃,让人猜不透他内心在想什么。
良久,他叹一口气道:“走吧。”
言毕,当先转过身,迈步朝服装厂外面走去。
混混们见状,也纷纷转身,如潮水般退去。
“邹叔,你快起来吧。”姜暮雨感动不已道:“你先回去,我怕我爸出尔反尔,等天黑了我再回家。”
邹虎臣扶着膝盖,似是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来。
他死死盯着苏木,森然道:“你小子给我听好了,敢动我家小姐一根头发丝,老子舍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宰了你!”
撂下狠话,又担忧地看了一眼姜暮雨,这才转身离去。
服装厂的工人们,尽都松了一口气。
由于姜暮雨刚刚的行为,让众人对其都是产生颇多好感,纷纷上前说着感谢的话。
“妹子,你可真是长得好看,心眼还好的很!”
“这次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真打起来的话,指不定咋样呢?”
“妹子,多谢你了啊,有空来我们服装厂,我们都欢迎你!”
被众人接连感谢,姜暮雨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低下头,双手捏着衣角,满脸歉疚道:“你们不用谢我的,本来就是我爸不对,我阻止他也是应该做的。”
苏木看向工人们,说道:“抽几个人,把手上的人送到医院,其他人该干嘛干嘛。”
苗壮和谢满堂等中层,立即疏散工人。
待到人群散去,场中只留下陈秀清等零星几个人没有走。
姜暮雨深吸一口气,说道:“苏木,你还是准备一下吧,以我爸的性格,很有可能再带着人来找你麻烦,你要是觉得时间不够的话,我可以在这多留一些时间。”
“我这里你不用担心,反倒是你,坏了你爸的事,还是想想回去之后怎么交代吧。”苏木说道。
姜暮雨并没有表现出担忧,说道:“我没事的,我爸他顶多就是把我关在家,不让我出门,或者派几个人跟着我而已。”
“那就好。”苏木淡淡地说道。
姜暮雨踌躇半晌,微微鞠身道:“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苏木不解道:“你帮了我,我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
姜暮雨摇摇头道:“我是替我爸跟你道歉,你不用感谢我的,都是我爸主动找你麻烦,是他有错在先,我只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而已。”
苏木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说道:“去食堂吃口饭吧,吃完饭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你的。”姜暮雨扭过头,看向服装厂大门,苦笑道:“门口肯定有人等我……对了,我身上带着一万块,你拿去换两扇新门吧。”
说着,拉开身侧的笑挎包,从中取出一厚摞大团结,双手递过去。
苏木没有接,轻笑着推回去道:“换了新门,也难免会被再次撞破,等什么时候确定你爸不会再来,我再把门换上好了。”
姜暮雨态度却是十分坚决,只是不等她说话,脖子上挂着照相机,手里拿着速记本的记者,便从大门的缺口处依次走进服装厂。
记者们满脸茫然,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
姜暮雨心中一紧,她是广播员,也算是新闻工作者,自然知道报纸的影响力。
想到这里,她连忙抓住苏木的胳膊,祈求道:“苏木,我求求你了,别把我爸的事情告诉记者,好不好?”
那泛红的眼圈,脸上还未彻底干掉的泪痕,外加楚楚可怜的表情,当真是让人心中一软,很难拒绝她的请求。
陈秀清见状,不由得黛眉微蹙,心头有些不舒服。
不过,碍于先前姜暮雨的确帮了服装厂的忙,外加对方的动作也算不上多过分,她自然也就不好过去说什么。
“我答应你。”苏木点头说道。
姜暮雨眼中一喜,感激道:“谢谢你。”
陈秀清走上前道:“走吧,我带你去食堂吃饭。”
姜暮雨答应一声,跟随其一同离开。
记者们疑问道:“苏厂长,大门怎么坏了?”
“大家太热情,把门给弄坏了。”苏木随口解释一句,接着说道:“这件事就不要报导了,毕竟也不算什么露脸的事。”
记者们满口答应下来,接着在苏木的带领下,往办公楼的方向走去。
……
夜幕降临,一座建造精致的四方小院里,散发出明亮的光满。
小院面积不算大,房屋的山墙形似马头,粉墙黛瓦,颜色淡雅。
堂屋内。
一位年迈老人,戴着老花镜,坐在太师椅上,翻看着手里的报纸。
在他身后,是一张长方形供桌。
供桌正当中摆放着老式座钟,东边是一个花瓶,西面则是一面镜子,寓意东瓶西镜终(钟)生(声)太平。
此外,屋里的装潢更是雅致,这一点,从门窗上做工精细的雕花,以及一些容易被忽略的细节方面,便足以得出结论。
这座宅院,正是属于蒋家,而端坐在太师椅上的老人,正是蒋静姝的爷爷,蒋四方,商界的一代传奇人物。
“爸,我早就说过,宁家那小子,压根斗不过苏木。”蒋冲不知是何意味道。
蒋四方放下手里报纸,摘下老花镜,笑了笑说道:“人其实不需要太聪明,只需要不愚蠢就可以,可惜这么低的标准,还是有很多人做不到。”
蒋冲没有立即接话,细细揣摩父亲话里的含义后,才开口说道:
“您说的没错,宁鑫有本钱,又有经验丰富的罗荣生作为商业顾问,给他出谋划策,外加苏木压根没打算跟他竞争市场,可以说赚钱是可以预见的事,也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跟苏木打赌,落到眼下这种处境,也算是咎由自取。”
“你只是看到表面,宁鑫失败的根本原因,还是太急躁,急于求成,太想做出成绩了。”蒋四方轻笑一声道:“不过,经过这么一件事,我对苏木那小子,倒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话音刚落,一个腰间系着围裙的妇人,便走进堂屋里,说道:“小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