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乌鸦轻轻落在上官北北肩头。
不知为何,它虽不喜上官雪悠和容氏从前对原主的种种,但眼看着她们一个死一个疯,心情却全没有预想来的畅快。
“怎么了。”上官北北抬头望着天上月轮,声音难得温柔。
乌鸦一双绿豆眼眨了眨,“秀儿方才见那上官辞对容氏的言行,似早已对她忍气吞声,今天不过是一朝爆发了。”
上官北北轻轻将凌乱的秀发别在耳后。
“上官辞那么心思缜密的一只老狐狸,能容忍容氏这老妖婆在府中作威作福多年必有其因。”
“主人的意思是?”
“容氏不过一介菜鸡,就算上官辞从前看在上官雪悠的份儿上对她忍让些,但也绝不会退让至此。”上官北北眸色渐渐加深,似一汪深不见底的墨潭,“恐怕真正让他忌惮的,是容氏背后之人。”
“主人说的可是丽贵妃?”乌鸦小声道:“但上官辞本就是丞相,据说又拥护太子,在朝中也是一呼百应,作何竟会忌惮一个妃子?”
“说不定那丽贵妃有些门路呢。”上官北北懒懒打了个哈欠,“相府这动静明天就会传开,她想必也会露出些马脚,我们只需守株待兔便可。”
乌鸦似有些担心地望着上官北北道:“主人,以你现在的微薄神力,万事还是小心为上啊!”
上官北北没有说话。
上次她初探体内神力时本一丝也无,后来被秦烟馆那小倌儿一闹,神力不知为何竟莫名其妙地回了几分,也不知道体内这点微不足道的神力还能够自己折腾多久。
不过好在武神之力,威可掀天揭地,便是只余一星半点对付些凡夫俗子也是足够了。
她又不禁叹了口气。
想自己威风凛凛的一介武神竟沦落如此田地,若是他在,想必失了神力也不会狼狈至此吧。
乌鸦眼见着她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两颊还微微泛着红晕,便晓得她又忆起那心尖尖上的人了。
啧啧啧,这女土匪,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却唯独一想到某人就面泛桃红。
这位某人不是旁人,而是混沌之初,天地间第一位远古武神孟极真君,也算是女土匪的前辈了。
据说当初她飞升成神前,一心所愿便是能有朝一日站在孟极真君身旁与他并肩作战,奈何天不遂人愿,她还未飞升那会儿,这位真君便莫名其妙地在六界之中销声匿迹,不知所踪了。
有人说真君云游四海去了,也有人说真君与妖魔缠斗时被打散了神魂,更有甚者说真君在下界找了个小娘子这才乐不思蜀了。
众说纷纭,上官北北这傻丫头却一个都不信。
本女子飞升就需付出比男子多百倍的辛苦,更别提武神不比文神‘高产’,自混沌伊始,天地间便有且仅有一位孟极武神真君。
乌鸦自然不晓得上官北北是经历了什么才当上了第二位武神真君,只听说女土匪自进了武神宫,受过封神典起,便在天界认真替孟极真君守护着六界安宁数万年,只盼着他有朝一日回归天界时自己能将这太平盛世交到他手中。
“嘭。”
乌鸦思忖间,一方拳头砸下来直打得它的眼冒金星,抬起哀怨的头来可怜巴巴看着上官北北。
“主人,又怎么了?”
上官北北冷冷一笑:“好家伙,神游天外竟是叫了几声都不答应,你说你欠不欠打。”
乌鸦揉了揉脑壳一个激灵:“主人有何吩咐么?”
她红唇一掀:“这段时间你多盯着点宫里那位,有什么异动随时来报。”
......
翌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一时间容氏下毒欲害上官北北却阴差阳错害死了自己女儿的事情不胫而走。
一大早,便有诏狱的人前来相府提了容氏。
沿街均是满满当当等着看热闹的百姓,不时乱哄哄地将菜叶子、臭鸡蛋扔到被押解路过的容氏身上。
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应该便是如此。
宫内,丽贵妃得知消息后自是怒不可遏。
这诏狱酷刑花样百出,堪称人间炼狱,上官辞这老狐狸哪根儿筋搭错了,敢这么对她的亲妹妹?!
她这便即刻派了身边的大太监李宣携了懿旨,火急火燎地快马出宫,欲赶在半路将容氏救下。
李宣一路追出来,正是十万火急,偏偏前面路上一架马车拦住去路,急得他一时也顾不上皇室威严破口大骂。
“哪里来的野路子?挡了贵妃娘娘的懿旨,小心脑袋!还不速速滚开让路!”
那马车听见他一声叫骂倒是停了下来,紧接着一只素手撩开车帘,露出一张娇柔面庞来。
李宣眼见女子,脸色刷地一变,目光再落到马车边行着的那匹骏马上的男子身上,只觉一阵透心彻骨,不寒而栗。
真是船迟又遇打头风......这个节骨眼上怎么碰见这两尊得罪不起的阎佛?!
“杂家拜见长公主殿下,拜见靖远王。”
方才马车里的华贵娇美的女子正是当今长公主,太子殿下的亲姐姐,苏婉儿。而边上端然坐于马背,俊美无涛自带逼人戾气的男子除了季离还能是谁?
长公主一眼瞟见李宣手中的懿旨,心中已然明了,不由娥眉一簇:“容氏胆大妄为,当众下毒杀人。怎么,事到如今丽贵妃还要偏私不成?”
李宣露出老练的谄笑:“公主殿下,昨日之事尚未分明,怎么能随意定罪呢。
倒是相爷不顾多年恩爱硬要将容夫人投入诏狱,贵妃娘娘此举不过是为相爷着想,不愿看他断了夫妻情分罢了。”
他圆滑说罢,就见季离冰冷的眸光落在自己身上。明明适才一路汗流浃背,经这目光一瞥,李宣却只觉如堕冰窟,不由打了个哆嗦。
“别的不说,她下毒之事已是板上钉钉,堂堂命妇竟心肠歹毒如斯,若是不除后患无穷。”长公主声音虽柔,却是振聋发聩。
若是仅一个长公主自己还勉强搞得定,偏还有个季离在她边上眼盯盯看着自己,李宣只觉如鲠在喉,一向巧舌如簧的他竟一时有些语塞。
“容氏量刑裁罪一事,不仅是丞相家事,更是我启国国事。现在百姓皆对容氏之行怨声载道,丽贵妃也一定不想背上姑息养奸的骂名。”
苏婉儿见着季离如此说,眼中隐隐透出一抹笑意,随后正色附和道:“李公公莫急,这诏狱一向秉公执法,便是父皇去了也不会有人偏私,你且回去叫丽贵妃安心候着便是。”
李宣只觉手里懿旨滚烫似火,奈何他宁可得罪难缠的丽贵妃也不敢得罪季离这煞星,权衡下只得郁郁调转马头原路返回。
长公主见李宣走远,面上这才露出如花笑靥:“早就看那老狗腿不爽了,今日总算扬眉吐气一回!前面不远就是相府了,话说起来我都好久没见到北北了呢。”
季离没有说话,只是扯起嘴角微微一笑。
那日在秦烟馆,看似柔弱堪折的上官北北竟能轻易地将自己一拳撂倒。小东西,功夫倒是藏得挺深。
不远处,上官北北眼见着乌鸦对着自己身后一通挤眉弄眼,待她转身,只见台阶下一辆豪华马车稳稳停驻,一双衣着华贵的男女缓步走来。
女子的娇柔面庞巧目笑兮,上官北北记起她是谁,面上扯出个假笑,当目光移至她身边那张清俊面庞上时,假笑却于脸上瞬间崩裂瓦解。
“怎么是你?”